像雲聿他們這些五十級以上的玩家,並非真想這麽麻煩地運營一個公會,而是不得不運營。
越來越危險的場,需要強大的夥伴相互支撐才有希望活下來。
等級的提升,代表著玩家的強大,同時也代表著下一個場的難度提升。
每個高等級玩家,都是盤旋在鋼絲繩上,誰也不知道進入下一個場的自己是生還是死。
雲聿和簡越相遇的那個黑場,難度飆到了六十以上。
進入場的玩家有二十五人,最後活下來的只有雲聿和簡越。
雲聿看著眼前的半大少年,問他:“要不要加入我的公會?”
他以為簡越會拒絕,沒想到簡越答應了,像黎多多一般,答應得很利落。
當然,黎少希是沒得選,簡越大概是懶得選。
雲聿一度以為簡越是個性情寡淡的冷漠少年,對自己的生死不在乎,對其他人更加不在乎。
後來……
雲聿沒有參加那個覆蓋了半個城市的代號為“噩夢”的黑場,但公會裡被卷進去了十個人。
他身為會長,可以看公會成員的遊戲情況,只要成員提前給予授權。
只能看著巨幕的雲聿,並不比場中的玩家輕松,他希望自己就在那個場裡,而不是在外面乾看著。
經歷越多的場、等級越高的玩家,其實越怕死。
一次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一次次拚命活下來,也一次次體會到活著的幸運。
雲聿也怕死,但他更怕公會成員相繼死去。
他寧願身在場中,而不是站在這裡看著。
可惜他只能看著,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兄弟倒下,思緒不斷被“為什麽”這三個字困擾著。
為什麽活著?
為什麽死去?
他們到底在和什麽作戰!
“噩夢”的恐怖是前所未有的,隨著一個個高級玩家倒下,黑場逐漸外溢,覆蓋面大得驚人。
以當時的規模預估,如果任務失敗,泄露的黑場足以帶走半個海濱城市。
附著在遊戲上的場,一旦外泄,會以天災人禍的形勢呈現在現世。
小規模的是遊戲猝死。
人多點的有交通意外。
更大規模就是地震、海嘯這種天災。
這個場瀕臨失敗,海嘯已經在現世形成,驚動全國。
災難來得太突然太龐大,人們甚至都沒有反應的時間。
眼看著半座城要被海水吞噬,簡越在黑場中發動能力,將被“噩夢”覆蓋的普通人全部拉進自己的領域。
海嘯鋪天蓋地,摧毀了無數的建築,卻奇跡般的無人傷亡。
聽到這些,黎少希頭皮發麻:“還是失敗了吧。”否則不會造成這樣的外泄。
雲聿眼睫低垂,手指攥拳,鼓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壓抑的情緒:“失敗了。”
黎少希:“所以‘噩夢’進化了。”
雲聿:“對。”
這才是最可怕的。
黑場是會不斷吞噬進化的,玩家任務失敗,它會達成進化,生成一個更加可怖的場。
上一次已經是海嘯的規模了,下一次又會是什麽樣?
誰都無法想象。
只有一點是確定的——
“噩夢”終將降臨。
以人們更加無法抵抗的姿態,再度降臨。
黎少希不可避免地想到:等級高了也不行啊,怎麽看都是死路一條!
但很快他就知道——沒有退路。
從被選中的那一刻,只有不斷地戰鬥。
況且又能退到哪去?
黎少希慫歸慫,卻不怕事。
與其做一個渾渾噩噩被吞噬的人,他更願意拿起武器戰鬥。
他或許沒有簡越這麽偉大,做一個拯救數百萬人的英雄。
但他至少能主宰自己的命運,絕不死在無知!
“所以簡越……”黎少希心疼道,“就這樣被困在場裡了嗎?”
雲聿也回答不了他這個問題:“按理說……他沒有生路,他的能力很強,可也有限制,一次性容納數百萬人,達到了閾值。”
“正常情況下他該煙消雲散,可簡越還活著,活在了場中,沒辦法回到現世。”
黎少希心揪成了一團:“他一直在場中,豈不是要一直面對那些怪物……”
七天一次被傳送已經很窒息了。
每時每刻都在面對著,這他娘的是人過的日子嗎!
雲聿輕歎口氣:“唯一好處是,在場中的他不會死。”
黎少希沒聽懂。
雲聿給他解釋:“無論怎樣的致命傷,他都不會死,原理是什麽我們至今也沒弄清楚,也許是因為他的狀態太特別了。”
不生亦不死。
被困在場中的簡越就像薛定諤的貓。
不打開容器,不知道結果。
黎少希不覺得這是好處:“連死的權利都沒有,會……”瘋的。
想到在自己的場裡,看著冷漠實則全心護他的簡越……
這麽溫柔的人,到底在經歷著什麽。
黎少希的五髒六腑都像被重錘砸過。
他又問雲聿:“我那個場不是新手場嗎,他怎麽會去那兒?”雖然不知道簡越現在的等級,但他認識雲聿的時候都五十級了,現在……
只怕是等級排行榜第一人了!
——如果有這操蛋玩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