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用場去描述,因為他們感受不到絲毫惡意。
失憶的這段時間,所有玩家都在某種意義上得償所願了。
他們享受了難得的安逸與平靜,像退休後的第一次旅行,輕松得仿佛第一次睜開眼看到人生該有的樣子。
雲聿怔了半晌,而後蹙起眉峰,眼中閃過了一絲懊悔。
瑤呆了呆,開口問道:“多多,只有你沒有失憶嗎?”
這裡的失憶指的當然是現世的記憶,所有玩家都忘了,都融入到這個世界了,唯有黎少希,一個人清醒著。
黎少希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可以說出現世相關了,那烙在他靈魂上的語言鋼印消失了。
可是他不想說了。
鋼印不是簡越給他的,而是事實如此。
他一個人的聲音,喚不醒所有人的記憶。
說了,只是像沒說一樣。
雲聿垂著眼睫,神態黯然:“因為只有他真正記得簡越吧。”
聽到這句話的人,起初都沒能領會其中意思,而後……
黯然爬上所有人的瞳孔,大家都慚愧地低下了頭。
這裡是簡越的世界。
裂痕把他們送進來,並不是讓他們戰鬥,而是蘇醒。
在這裡遺忘掉現世的玩家們,本質上是遺忘了簡越。
忘記了最初的簡越,忘記了簡越是個人,也忘記了簡越並不是為終結黑場而存在的武器。
甚至……
他們都忘了簡越究竟救過自己多少次。
奇跡一次次降臨。
人們習以為常。
只有黎少希,在自己的紅場中,有且僅有一次被簡越幫助——甚至都算不上是救命。
以黎少希的初始素質,哪怕能力是輔助向,也足以通關《挖寶礦工》。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簡越的救贖。
唯獨黎少希心心念念都是溺水的少年。
所有人都認定簡越強大到堪比神明,不生亦不死。
唯獨黎少希想要保護他守護他,擔心他會永遠醒不來。
所有人潛意識裡都有著一道無法直視的殘忍——簡越在黑場,安全可靠。
只有黎少希由衷地深切地純粹地渴望著——帶簡越回家。
就連雲聿……
就連雲聿內心最深處,又何嘗沒有權衡過,簡越離開黑場後的利弊?
是啊,大家都忘記了。
唯有黎少希記得……
記得簡越本該是現世的一個十七歲少年,是和他們一樣活著的人。
沉默。
誰都說不出話。
黎少希頓了下,輕聲道:“沒事的,我們一起帶他回家。”
遺忘是人的天性。
能夠重新記起,反而刻骨銘心。
黎少希知道的,簡越最期待的是——被期待。
倘若現世沒人想讓他回去,他又怎麽會想回去。
倘若所有人都覺得他留在黑場最好,他又怎麽可能脫離黑場。
他不是為別人的期待而活。
而是,假如誰都都不期待他回去,他又何必回去。
無意義,是最深沉的詛咒。
黎少希深吸口氣,打起精神:“老大,能聯系到大家嗎?”
雲聿向來是個理性至上的人,傷感解決不了問題,認識到錯誤後最該做的是改正。
帶簡越回家不是黎少希一個人的事,而是所有被他救過的玩家共同該做的!
雲聿斂神:“能!”
黎少希:“通關條件需要大家合作。”
找回記憶的玩家們,都看到了那最後的系統提示,看到了“打開虛空之門”的條件。
然而除了黎少希,所有人都沒有思路,亂塵問道:“這虛空之門,你知道在哪兒嗎?”
黎少希當然知道,他其實已經打開了,只是他一個人的力氣不夠,需要大家夥一起把四扇門徹底推開。
黎少希在心魔境的經歷,雲聿大體是知道的,只是最後在魔界的經歷他不知道。
狐多多落入竹林後,見岄抹去了他的記憶。
於是小狐狸在竹林與見岄相戀相守。
見岄從一開始就沒想讓狐多多離開,然而澗暝找了過來,他一劍劈開了生林的屏障,見岄生平第一次走出了竹林。
這才有了澗暝和見岄生死對戰的一幕。
生林破的一瞬,狐多多記起了漸一,記起了自己對亡神的承諾。
然而他卻和見岄在一起了,他知道漸一與見岄識海相通,所以漸一什麽都知道。
狐多多闖過了生林瘴氣,回到魔界,心心念念都是找到漸一,然而……
瘴氣讓他生不如死,狼狽不堪。
偶然在魔界行醫的林染認出他是雲聿的徒孫,是逍遙山的小狐妖。
因著小狐狸一心想去,活人不該去的死靈島。
林染不得不再度抹去他的記憶,才勉強治好了他的傷,把他送回到逍遙山。
而後就是現在……
四個人來到了逍遙山,想要帶走小狐狸。
聽完黎少希在魔界的經歷,雲聿:“………………”
瑤也等人也是:“………………”
這狗血大戲,還能更狗血點嗎?
失憶什麽的……
是真的毒上加毒啊!
漸一、見岄、小銀狐。
又是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