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他。”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衝出的大門,拔出腰間別著的一把長劍,看著屋外的兵荒馬亂。
墨色的長袍把人襯得愈發的挺拔,他眼瞳一片暗沉,從一旁突然跑過來幾個身著銀色鎧甲的士兵,抱拳作揖。
“陛下…”
“端王呢。”付坤聲音沒有一絲的感情,他握著劍柄的手一片冰涼,渾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停止了流動。
“把人給朕帶過來!”
四處都是一片火光,被壓製著的府裡的下人和暗衛齊齊抱頭蹲在了院外。
就算他不用開口提是誰,他們也了然於心。
時烊跟著跑出來,他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輕輕往後帶。
“陛下…”
“別衝動……”
頓了片刻:“我已經不痛了……”
明明是多乖的一句話呀,可就是這樣的一句話,讓付坤的心莫名的開始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他痛恨於自己的無用與無能,連想護著的人也護不住。
“再相信我一次。”
他扭頭認真的與時烊對視著。
四下的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遠處的京城依舊一片燈火通明,今日的夜裡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原本朝中局勢已經混亂不堪,南下反抗的平民與邊塞侵略國聯盟,欲要推翻王朝,太后與端王勾結,連接外界勢力,謀害當今天子。
所有罪行已經串聯成了一條線,最近都昭然若知,所有的一切都被擺在了晴天白日之下。
可萬萬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那位被陷害的天子不僅安然無恙,反而還暗藏了一股除周家與端完手上兵權之外的另一股勢力,從南下邊境一路往京城靠來,直接鏟平無數大小叛亂。
就在今日夜裡,騎兵邁入京城,太后被囚宮中,端王周氏皆遭夜襲。
戰火已經燒到了京城,這一番博弈終歸是上層社會之間的鬥爭,孰是孰非終歸是平民不可議論的,他們便隻盼著能夠得到好的戰略政策,拯救南方饑荒,平定叛亂,國泰民安。
天愈發的黑,灰沉沉壓在人的頭頂上,雨細密密的落著,打濕著人的頭髮順著發絲往下滴,無限狼狽。
端王被帶上來的那刻他死死盯著時烊,從他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冷笑。
他仿佛毫不在意自己此時此刻是被人按著的,被按跪下的那刻,才終於開口。
“你現在倒也不是同從前那般的蠢笨…本王倒是低看了你……”
時烊沒說話,他低垂著腦袋,連視線也不願意放在對方的身上,仿佛是怕看見什麽髒汙的東西。
雨越下越大,端王挑了一下自己的眉角:“其實我該想到的…你不會那般蠢…你那麽自私的一個人…怎麽會如此相信另一個人。”
他抬起眼來,如墨般的眸子定在付坤身上,他看著對方如看樓蟻一般的眼神。
突然狂笑起來,仰著臉盯著天,他可以近距離的觀察到雨水從上空愈發渺茫的一點,在墜落到他眼睫上時變得如何龐然大物的。
“你們都是同一類人…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當年本王才是父親最受寵的兒子,可憑什麽當初坐上龍椅的卻是你,而你們又憑什麽看不起本王?”
“飽讀詩書,征戰沙場,你們哪點比得過本王?”
他幾乎是歇斯底裡的,他知道自己已經死到臨頭了,不如把他心裡積壓著多年的那部分黑暗徹底釋放出來。
他就是不服!!
憑什麽就存在著幸運者偏差?憑什麽努力的人反而得不到回報?憑什麽他就不配被愛??
付坤面無表情的從屋簷下邁出來,他手上拎著的銀劍沾著落下來的細細密密的雨珠,往下滑,滴在地面上積累的一小層水窪上,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陛下…”
時烊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跟在付坤的身後,他也傻兮兮的衝進雨幕裡。
“跟著出來做什麽…回去。”付坤扭頭,他伸手把人往屋簷下帶,“別淋著。”
轉身走至端王跟前,他的長劍突然抬起,抵在了對方的脖頸上。
雨水順著他的發絲往下落,把他刀刻般的面頰襯的愈發的俊朗,他突然抬起腳,狠狠的踩在了對方的肩頭。
腳下稍一用力,直接將人狠狠的踩在了地上,他睨著那人,眼尾向下,抬起另一隻腳狠狠的踹在了對方的肚子上,接著就是如雨點一般的拳腳。
付坤幾乎是用盡了全力的,直到最後他察覺到對方奄奄一息的那刻,他的理智才漸漸回籠。
深吸一口氣:“這是還你的。”
隨即他轉身抬起手,往後擺了擺:“帶走。”
這一場巨變似乎來的悄無聲息,天蒙蒙亮時便又恢復了往常那般一片的平靜,朝堂發下詔令,霸除周氏端王的職位,兵權全部收復於朝廷。
太后被廢,三人勾結邊境南方叛亂,意欲謀反,判處死刑,即日實行。
一直到清晨便下詔令,上層官職,家庭富裕者開放粥棚施粥,解決南方饑荒問題,內憂外患得到根除,日子又恢復了往常一般……
*
依稀還記得,被罷職那日夜裡,時烊衝著自己發了一通脾氣,最後被他拉進懷裡,哭了好久。
淚水打濕著他的衣襟,他很心疼,但是他沒辦法開口。
時烊委屈地開口:“他們想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