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終於停下了,沒再靠近。
卻是抬起一隻手掌,在原青顫栗的眼瞳中,托起了原青的靴底,修長的指節扣在兩側,不叫人家抬著腿受累,乍一看仿佛在幫對方抵開自己。
“……”
原青耳根都紅了。
他害羞到眼眸稍稍眯起,撐在椅子兩側的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穿著執事衣服的俊美男人還在問:
“夫人是怎麽知道的?”
“以公爵的身份出現在夫人面前時,一直都是醜陋的形象,誰都不會往執事身上想……”
他嘴角依舊噙著溫和的笑意,盡管原青現在發現這笑容裡暗藏禍心,才不是藍胡子一開始顯露出來的那般和善寬厚。
原青看著那和門內少年一般無二的笑容。
——尤其是那揚起的弧度幾乎完全一致的薔薇色嘴唇。
即便五官略有變化,可是誰看不出來才是傻子吧?
他合了合雙目,不想和白癡計較。
“布魯斯……別鬧了。”
略微發啞的柔聲輕緩響起,清清冷冷的,帶著因為羞澀而格外甜膩的勾人余香。
原青眼睫微垂,他的聲音很小,尾音仿若棉絲般輕盈消失在空氣中。
他這樣喚,只是想盡快脫離現在的處境,“布魯斯”就是藍胡子要的答案。
——因為執事和布魯斯長得一模一樣。
明明就是他帶自己去了以往的記憶……
原青覺得藍胡子太壞了,明明是知道的問題和答案,還要當著他的面問問問,叫人不知道如何回應是好。
“布魯斯……?”
藍胡子不緊不慢地重複了一遍這個稱謂。
“這個姓氏,真的許久都沒聽過了,”他望著原青的目光詭異發亮,嘴角的笑容越發拉大,像是一個偏激的瘋子,磁性沙啞的聲音又低又輕,“從夫人的嘴裡念出來,令我格外地、愉悅……”
最後兩個字,極其,下流。
好像在代指什麽似的。
引得原青腳趾蜷地很緊,眼圈發紅地想要將抬起的腳從男人的手中撤縮回來。
可是膝蓋左右晃著,怎麽也掙脫不了,隻將衣擺下蓬蓬溢散的香氣撲在男人的面頰上。
藍胡子做出一個優雅的深呼吸的動作,將變態貫徹到底。
“你……!”
原青瞳孔震驚,罵他時的聲線都在發顫,“我剛剛來到城堡的時候,你明明……非常紳士。”
藍胡子目光直直地盯著他。
美人羞惱的神情真是過分地美豔逼人。
他忽地自唇邊發出一聲柔和的輕嗤,眼眸輕輕眯起來,“夫人既然已經知道‘布魯斯’的面目了,我和他又有什麽區別呢?”
“只顧得用執事的身份待在夫人身邊,我都忘了夫人見過了我幼稚的童年,真是有失禮節。”
他輕輕頷首。
原青仿佛被一條毒蛇纏住,這條毒蛇蛻下深藍色的皮,顯露出本身耀眼的金白色鱗片,而現在則貪婪地長著大嘴,對著美麗的獵物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原青被他的無恥驚呆了。
他的嘴唇抿得瑩潤亮紅,此時微微啟開,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眸光仿若一汪清凌凌的冰泉,一捧就要碎了。
腿環上掛著的鏈子發出輕靈的細響。
藍胡子視線下移,一條閃著碎光的銀鏈子從美人衣擺的下方緩緩延伸出來,末端則系在自己的脖頸上。
原青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顫抖著指尖伸出手,拉住了藍胡子脖頸前的鏈子,目光怔愣又複雜地看著那不及指腹粗的鏈子,顫著眼睫輕喃著,“銀鑰匙……”
他抬起眼眸,看向俊美的男人。
“銀鑰匙打開的黑匣子,是心臟變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只是這一刻,美人慌不擇路地想要說些什麽,轉移話題,不然藍胡子又要主動說一些奇怪又羞人的話了。
“是啊。”
藍胡子輕聲回答,眼底的暗影愈加深邃,“每一個黑匣子,都關押著怪物的欲。望。”
原青目光惶然。
他不明白為什麽哪個物件都能引起讓他指尖都發軟的回應。
或者說……好像這個城堡裡的每個角落,都是這樣詭異的地方。
走到哪兒,都逃不開被注視的可能。
“‘我’說過……‘我’是個怪物。”英俊的男人輕聲道,引導著美人慢慢和他對上視線。
那雙淺金色的眼瞳在聽到“怪物”一詞後,很輕微地顫了一瞬,隨後,像是接受了現實一般,眼眶中水光輕晃著點了下頭。
每個門內都是他……
原來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怪物,都是藍胡子……
打開房門,他將被允許體驗藍胡子深埋在心底的情感。
自。殘、迷戀、囚。籠、分裂……
要看他是否一個一個接受啊。
心臟在美人的無限包容下誕生,美人走進了藍胡子的每一道心理防線,他是唯一能存活在城堡裡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