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驚嚇得後退兩步,一下子倒在了座椅上。
就在原青強壓著頭暈,要站直起來去暴揍國王一頓的時候。
他身側的門一下子被踹開。
原青聞到一股無法分出濃淡的血腥味,隨後,一雙手臂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王子此時的身高與原青相似,他將臉頰半掩在原青的發絲中,下巴搭在原青的肩頭,只露出一隻幽藍色的眼眸,裡面浸滿寒霜——
“晚上好,雜碎。”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原青白皙的後頸上,引起淡淡薄紅擴散。
而裡面的陰冷語氣卻如罡風冰刃,直接戳向國王的面首,“沒有用你的髒手碰他吧?”
國王瞪大了眼睛,嘴唇發著抖盯著他。
就在這時,原青看到了自己身前突然走出一個投影,竟是少年的王子!
王子投影早已半身染血,面頰上都濺著溫熱的血流,還在往下滴,劍尖上的紅線像是源源不斷的紅河,飛快地向下落著血水和。
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在看到床上的人扭動尖叫起來時,竟然緩緩露出了羅刹一般的笑容。
隨後便是高高舉起那白光乍現的冷劍——
“嗤——”
“啊啊啊啊啊——”
接下來的事情就像原青看過的那副天穹畫作。
因為王子身上凝聚著無法稀釋的煞氣,白色的神靈從九天之上落下,降下詛咒。
王子因為暴虐殺戮將變為野獸,他的臣民被抹消,而王子則與玫瑰同壽,永遠永遠孤獨地生存在這裡。
“……除非,你愛上了一個人,並且願意為他去死!”
“然而,罪孽深重的野獸,你永遠,永遠,都學不會愛人!”
紅色遍布的房間中,一頭野獸對著濺上數層紅點的牆壁,陰冷地低吼:
“那又如何。”
野獸轉過身,一雙森冷的藍色眼眸直直地看向原青,穿過他的身體,看向外面開始生長著玫瑰,變得荒蕪而陰霾的城堡。
“我的心臟,本來就髒汙如野獸!”
……
原青呆呆地看著投影,他的心酸澀地很,眼眸中隱隱透出淚來。
野獸離開的時候,是直接跳下的閣樓窗戶。
他直接自暴自棄,放棄了人類行走的方式。
而在他走過的那些路上,從王子血肉中留下來的血液,都在慢慢生長為紅豔的玫瑰。
它們蜿蜒生長,數不清的紅玫瑰,將這處死死地封存起來。
等原青回過神來,身前的國王也已經身負慘狀,不再有任何聲息。
王子攬著原青的腰,陰惻惻的聲音低低地道:
“你在心疼國王?”
王子抬指,摸到了原青的眼尾,原青眼睫顫了一顫,然後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繞過自己,伸到面頰前方的手指。
蒼白而勁瘦的手腕粗大凌厲,伸出來的指腹上面沾著清澈的淚液。
原青側過臉,看著他那雙陰鷙而冷靜的眼睛。
他們的距離很近,是胸膛貼著胸膛,鼻尖幾乎要擦過鼻尖的近度。
原青輕聲道,“你能看到玫瑰花麽?”
普天蓋地的玫瑰花,和以血為養料而生長的錯落花藤。
那是只有他一人可見的投影……還是……?
王子的眼瞼稍稍合下一點,原青呼氣如蘭地離他如此之近,叫他蒼白的雙頰生起紅暈。
一下子,便將鋒利的爪子藏了起來,假裝是毫無威脅性的幼虎。
“……看不到。”
握著纖腰的手指莫名一緊,王子的聲音發啞,在青澀的音色中,已有低沉磁性的雛音。
“我在心疼那些玫瑰花。”原青輕聲說,捏了捏王子的肩膀,便提裙離去。
“……什麽玫瑰花?”
在原青轉身後,王子跟在他身後追逐,有些茫然,又有種莫名被撫慰到的欣喜。
這兩種情緒糅雜在王子的心中,叫他摸不到頭腦。
但是原青卻明白為什麽。
茫然是因為“王子”是存在於夢境中自己構想的那個年齡,他不知道原青在說什麽。
欣喜則是因為,夢境的潛意識中,記憶投影那種絕望的心境一直在影響著“王子”,叫他只因為原青在誇讚自己就十分歡喜。
紅玫瑰的花瓣,是由野獸的血液化作。
那是野獸生命的碎片。
紅玫瑰於每日每夜的生長死亡的同時,野獸恐怕也在經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不亞於用刀劃開口子,一邊放血,一邊輸血。
若是玫瑰花瓣落得快,就像血液噴湧而出,野獸的痛覺會直升閾值登峰,並以最痛苦的樣子奔赴死亡。
想到這一點的原青,一下子頓住了步伐。
紛紛揚揚的紅色炙熱。地下落,在地上鋪開鮮豔卓絕的地毯,這一幕在他的眼前是如此地清晰。
——是很痛,可他還是那麽做了。
王子在身後跟著原青,一把抱住他的腰,小聲說,“謝謝你……”
原青有些啞然,好久後才輕聲問,“…謝什麽?”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的生命不是只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