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父喝著湯,眼睛都沒抬,語氣聽不出情緒。
顧辭旭聽到顧父的話猝不及防被嗆了下,不停的劇烈咳嗽,趕忙拿起手帕捂著嘴。
緩了一下顧辭旭才抬起頭,擦了擦嘴小聲說道:“不、不知道,哥的事我不敢問。”
“不敢問還是不敢說?”顧父抬眼看著顧辭旭,把手裡的碗筷放下,“罷了,不過是興趣來了養隻金絲雀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顧辭旭聽聞內心悻悻,低下頭繼續吃東西,可是嘴裡卻叫不出味道,心慌得不行。
金絲雀嗎……
想起之前顧辭念和他說的話,也許他哥真的只是把玉淮星當金絲雀,不然他問玉淮星是不是嫂子時顧辭念就不會散漫地讓他別學個詞就瞎叫。
低下頭,他緩慢地嚼著吃不出味道的大盤雞,聽到顧父的聲音他又趕忙抬起頭。
“讓辭念這兩天回來吃個飯,他林叔叔的女兒回來了。”
顧辭旭連忙應下:“知道了爸爸。”
等到顧父起身離開後他才稍微松口氣,可是又不由得歎了口氣。
林叔叔是顧父的朋友,他女兒聽說一直在國外生活,最近才回來,過了年之後就回去那邊。
顧父的意思很明顯,他的行事作風大家都知道,顧辭旭也很了解,畢竟他母親就是顧父的眾多情人之一。
顧夫人和顧父是商業聯姻,顧父的情人很多,具體有多少顧辭旭不得而知,但他知道顧父母一年都會挑選他嘴裡所說的「金絲雀」養著。
在顧辭念十三四歲時顧夫人去世後顧家主母的位置就一直空著,顧夫人和顧父的事情他只知道這些,其他的他也不敢問。
雖然顧父是他名義且實際的父親,可是顧父和他的關系並不是很親近,顧父底下還有很多私生子女,但是明面上的就是他和顧辭念。
“星星要是知道真相……”他重重歎了口氣,“應該會很傷心吧。”
猶豫間他放下手裡的筷子,想著要不要給玉淮星發信息,可是想起顧辭念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放下了手機。
想起剛才顧父交代的事,他還是又拿起手機,悻悻的給顧辭念發消息。
“念哥,你手機有信息。”玉淮星剛洗完碗,擦乾淨手上的水珠拿起顧辭念的手機準備回房給他。
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未讀信息,他微頓了下,忽而輕笑了下。
林叔叔的女兒?
記得上輩子顧辭念除了邢麗和另一個女人也走得很近,那時候他怕顧辭念會生氣一直沒敢問他這件事。
在他故意埋藏卻無法埋藏的記憶裡,那個女人也是姓林,他們的事還上過幾次熱搜,他還聽到有人說他們準備要訂婚。
在他被顧辭念趕出家門那天,他忐忑又猶豫地忍不住想要問顧辭念他和那個女人是什麽關系,可是沒等他問出口顧辭念就說受不了他這麽無趣的樣子,後來還把他趕出去說讓他清醒清醒。
在門口他穿著一襲薄衣,刺骨的寒風襲來他瑟瑟發抖,看著那扇緊閉著的門心裡一直壓抑著的委屈和難受隨著冷風的滲入全數如同崩堤一樣湧出。
身體已經被寒風凍僵,走在路上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溫度,仿佛血液都被凍住。
錢包和手機都在顧辭念家裡,他身上只有一套薄薄的衣衫,剜骨的寒風一吹過薄衫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纖瘦身體的線條。
漫無目的地走過路口,一輛車的司機沒看前路直接橫衝直撞過來,帶著死亡的前兆。
看到飛奔過來的汽車,他凍僵的身體已經無力躲開。
身體被撞倒的瞬間,也許是因為身體早就僵硬了,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在半空中重重地被砸向地面,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雪花不知道何時落下。
身體在潺潺流出的血液裡逐漸愈發的冰涼,在最後一絲溫度被抽乾時他已經疲憊得無法再睜眼。
如今恍然想起,曾經的冷還是猶如蝕骨一般從心裡滲透出來。
“誰發的?”顧辭念從房間出來。
“不知道。”被撚得泛白的指尖松開,玉淮星壓下了心裡的思緒,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拿起手機看了眼信息,顧辭念又把手機扔一邊:“今晚出去吃?去你之前覺得好吃那間店。”
玉淮星挽起嘴角:“好啊。”
看到顧辭念遊刃有余的模樣,他心裡暗嘲:當年大概自己就是被他偶爾心血來潮的溫柔所蒙蔽吧。
在他卑微無助時顧辭念出現在他身邊,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生活,以至於他從來沒想過顧辭念為什麽會喜歡自己。
顧辭念身為天之驕子,想往他身邊擠得人這麽多,他為什麽會看上一個謠言四起飽受欺凌唯唯諾諾的他呢?
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為什麽以前的他一點都沒發覺?
也許是那束虛假的光太過耀眼了吧,耀眼到他就像飛蛾一樣,奮不顧身的趨光而去,哪怕粉身碎骨。
顧辭念拋下誘餌把他當作消遣,看著他一點一點毫無懷疑地淪陷,他在背後又是如何看待他的呢?
他會如何嘲笑他的悲哀、好笑和愚蠢呢?
拚盡全力、耗盡心血去愛了十年的人,如今一點一點地掀開披在真相上的面紗,那些血淋淋的真相猶如一片一片鋒利的玻璃碎片一點一點地扎一點地扎進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