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沒有他,奶奶就不會死。
離開病房後他去到樓梯口,循著樓梯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出去外面,望著路上的車水馬龍,忽然間他覺得這個世界好大好空曠。
攔了輛車,他漫無目的的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倒影,最後去到一處江邊。
站在江邊上,他靜靜的看著平靜的江面,眼前恍惚出現奶奶慈祥的面孔。
他嘴角微彎笑了笑,輕輕的喊了聲:“奶奶……”
手指摩挲著手腕上的紅繩,他慢慢的朝江邊走去,眼裡帶笑的看著奶奶,忽然「噗通」一聲,平靜的江面濺起了水花。
冰涼的江水瞬間席卷了他,在慢慢沉入江底時他安靜的沒有一絲掙扎。
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瞬間是很痛苦的,但是此刻他卻很平靜,平靜到嘴角始終帶著笑。
活著……真的很累。
如果他的出生本就是個錯誤,那現在回歸原本軌跡是不是不算太遲?
“星星……”
在破舊的院子裡,旁邊種著一株葡萄,綠色的藤蔓爬上籬笆,結下的一串一串的葡萄垂落下來。
夕陽西落,橙金色的晚霞映照下來,把世界都染成了耀眼的金色。
一個少年坐在院子裡看著葡萄藤下垂落的一串串葡萄,在夕陽的余暉下一個身影走過來。
“星星。”和藹的聲音傳來,少年轉回頭,漂亮的小臉染著笑意,“奶奶!”
“吃飯啦。”奶奶慈祥的笑著。
在溫馨的夕陽下,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
「滴答」一聲,這個美好的畫面卻仿佛平靜的湖面被一滴水滴落,瞬間破碎開。
在冰涼的江水浸泡下,玉淮星的意識逐漸模糊,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在他眼前破碎的畫面,卻無論怎麽抓只能抓了個空。
眼淚在眼角滴落,慢慢融進了這片寒冷的江水裡。
……
醫院的急救室氣氛冰冷,大家都繃緊身體努力著。
這場和時間的博弈亦是給他們自己生命爭取的時間,若是稍有偏差——他們也活不過午夜十二點。
急救室的燈亮起,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時間的流速被放緩了不知道多少倍,就連空氣也逐漸凝固起來。
“醫生出來了!”在急救室的燈滅了的同時,李秘書的聲音也隨即響起。
“醫生怎麽樣了?玉先生沒事吧?”李秘書身體還有些顫抖,抓著醫生的手有些用力。
“好在搶救及時,玉先生脫離了危險。”醫生抹了一把汗道。
一直站在門外的男人聽到醫生那句話繃緊的身體才稍微放松下來,身體一時泄力他手撐著旁邊的牆壁才免於跌倒。
“活著,他還活著。”
這樣絕望的感覺他忘了已經經歷了多少次。
從上輩子玉淮星倒在血泊中,再到玉淮星遭遇綁架,之後是現在……
不管經歷多少次,每次的絕望和崩潰都像是一把把利刃,不斷凌遲著他。
他不敢想,要是這次玉淮星真的有事他會怎麽樣。
或許……他會像上輩子一樣,把整個世界都給毀了。
在病房裡,顧辭念緊緊握著玉淮星的手,努力又小心的給他暖著手。
玉淮星冰冷的手在他掌心裡,寒冷的觸感傳來,卻像是一個個尖銳的冰錐狠狠的刺向他心臟。
“星星……”他啞聲輕喚著,磁沉的嗓音沙啞的很。
“你又再次拋下我離開了。”
玉淮星醒來時說頭疼支開他,心急如焚的他一時間頭腦不清醒沒察覺到異常,在他和醫生趕回來沒看見玉淮星時卻意識到玉淮星想做什麽。
追去江邊,他看見玉淮星微笑著跳下江河時心臟似乎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肉。
上輩子玉淮星倒在血泊時也是這樣微笑著,就仿佛對這個世間再也無所眷戀。
那一刻上輩子的記憶和眼前的畫面重疊,他整個人幾近崩潰。
他又一次……親眼看著玉淮星在他眼前死去。
慶幸的是……這次玉淮星沒有死,他、他還活著……
在玉淮星跳下江河時,他毫不猶豫的跳下去,冰涼的江水帶著刺骨的寒,玉淮星怎麽能忍受得了這種冷呢?
看著玉淮星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他的心臟就仿若被越揪越緊,幾乎要窒息。
現在玉淮星的手被他握在手裡,他卻依舊覺得不真實。
親眼看著玉淮星自殺的衝擊依舊縈繞在他的心尖,他很害怕現在這一切是他的幻想。
一手牽著玉淮星的手,另一隻手拿過旁邊的水果刀,他毫不猶豫的在自己手臂上狠狠的劃了一刀。
隨著血液的滲出,刺疼感也隨即傳來。
感受著這些疼痛,他卻悄然松了口氣。
這是真的……不是幻覺,玉淮星還活著。
他的寶貝還活著。
……
漆黑的天色籠罩著大地,烏雲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隨著一道閃電掠過,“嘩啦”一聲下起了瓢潑大雨。
顧辭念抬眸看著外面漆黑的雨夜,聽著滴滴答答宛如哀鳴的雨聲,他親了親玉淮星的手指,輕聲道:“星星,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