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淮星的唇泛著白,原本白皙的臉襯著更是蒼白的讓人心疼。
顧辭念抱著他,甚至不敢用力,玉淮星現在就像是個易碎的瓷娃娃,他生怕他稍微一用力就會把懷裡人碰碎。
手抵在顧辭念的肩上推他,玉淮星想從他的懷裡離開,顧辭念不敢用力,只能順著虛抱著他。
玉淮星看了他幾眼,目光又落在快要吊完的吊瓶上,他靜靜的往回縮,雙腳曲起靠著床頭坐著。
把身體縮起來,他微微俯身下巴抵在膝蓋上,濃密的長睫微垂,像隻脆弱的蝴蝶。
“我給你熱杯牛奶。”顧辭念微微握拳,放輕聲音說道。
平靜的天色逐漸變暗,烏雲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起來,一刹那沒有任何預兆下起了大雨。
顧辭念熱好牛奶回到房間時,一道閃電掠過,白光映在病床上,那裡空無一人。
吊針被扯掉,鋒利的針頭上沾著一絲血液,旁邊還有幾滴血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顧辭念身體一瞬間僵硬,立刻衝出去找玉淮星。
雨水嘩啦啦傾瀉下來,隨著閃電劈過響起了幾聲雷聲。
在醫院盡頭的可吸煙區裡,玉淮星咬著剛點燃的薄荷煙吸了口,緩緩吐出霧蒙蒙的煙霧。
左手的手背上隨意貼著創可貼,旁邊還沾著已經乾掉的血跡。
望著被黑雲籠罩的街道,他咬著煙頭的力度不自覺重了幾分。
因為胃疼昏過去後他又開始做夢了。
他又夢見了以前。
一貧如洗的房屋什麽都沒有,冰箱裡甚至連剩飯剩菜都沒有。
五六歲的他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餓得受不住他拍著門,回應他的只有門被拍的搖晃的聲音。
拖著瘦小的身體他去到窗邊,趴在玻璃窗上看著外面行走的路人,小手的手心映著玻璃,他多希望有人能過來。
哪怕是給他一碗白飯都好。
等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餓的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看到桌面上放著一袋保鮮袋裝著的東西。
他餓的沒有力氣,就連站起來時腿都是軟的。
爬過去打開,裡面是一袋剩飯。
拿著湯杓他一杓一杓的吃著乾乾的白飯,即使什麽菜也沒有,就連一點醬油都沒有,他還是沒停下一口一口的往嘴裡送。
過度的饑餓讓他沒有余力去思考,他邊吃還害怕的看著門口,如果他吃的再慢一點,溫碧玉從房間裡出來他就連白飯都沒得吃了。
大口大口的塞著,即使噎著他也沒敢停,隻想把肚子塞得滿滿的,最好能一直支撐著他餓過幾天。
下次能吃上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這時候要是能把下頓飯一起吃就好了……那樣他就不會再受饑餓的苦了。
明明是五六歲的小孩,可是那時候的記憶卻像是被烙印在腦海,即使他努力想忘掉,可那些記憶總會以各種方式提醒他——那就是他悲慘的人生。
夢的最後……不,該說那段真實的記憶最後,在他拚命塞著白飯時溫碧玉從房間出來了,她塗著口紅把自己打扮的很好看,拎著包出門時看見他,頓時黑著臉一腳踹他。
吃的跟個狗似的,還真是狗都不如!
頭被撞到了桌角一陣陣疼痛傳來,可他根本顧不及自己,隻想護住好不容易可以吃的白飯。
溫碧玉用的力氣很大,在他到底時白飯早已灑出來。
看著地上白色的飯粒,他想護住手裡僅剩的米飯,可是溫碧玉並沒有放過他。
看著他護著手裡的米飯,她忽然一笑,像是看到什麽好玩的玩具一把奪過他手裡保鮮袋裝著的米飯,一把扔在地上抬腳就要踩上去。
“媽媽不要!”他哭著想求溫碧玉,可是抬起的腳並沒有停下,而是更快的踩上了裝著米飯的保鮮袋。
高跟鞋在保鮮袋上使勁的踩著,溫碧玉笑著欣賞著他的表情,露出潔白的牙齒。
烈焰紅唇,女兒美麗的臉露出笑容,並以此為樂。
一雙手抓著他的胳膊把他拎起來,溫碧玉眼裡露出狠意:“玉淮星你隻配這樣,你就是沒人愛的孽種!你連狗都不如!”
隻配這樣……沒人愛的孽種……連狗都不如……
從心裡傾瀉出來的酸澀湧上眼眶,眼睛酸澀不已,玉淮星深深閉上眼睛,手裡的煙往上燃燒,燙到了他食指和中指的指間。
他並沒有扔掉那支煙,而是低下頭看著自己被燙傷的脆弱皮膚,眼底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隨著閃電劈裂開,雷聲滾滾,顧辭念的心臟也隨著那聲雷聲砰砰作響。
他鋒利的眉頭緊皺,又一道閃電劈過來,他看見醫院的陽台上映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飛一般跑過去,他從後面緊緊抱著玉淮星。
“亂跑什麽!”顧辭念抱著玉淮星的手有些顫抖,幸好玉淮星沒有離開醫院,不然這樣的天氣玉淮星跑出去,他的身體怎麽可能受得了。
顧辭念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聞到清涼的薄荷味他才恍然回神。
玉淮星的手夾著薄荷煙,燃著的煙頭燙著他脆弱的皮肉,一陣風把煙灰吹過,能看見粘連的血肉。
“玉淮星你瘋了嗎!”顧辭念一把奪過玉淮星手裡那支煙扔得很遠,沒了那隻煙阻擋,剛才被燙到的地方看著更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