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央十指不由自主的攥緊,在蒼白的掌心留下道道紅痕。
他那雙精致的桃花眼此時盛滿了慌張和戒備,小心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片刻後還是很輕的垂下了頭。
“我需要錢。”岑子央道,“我要賺錢,沒時間上學。”
“你是覺得我在開玩笑?”遊宣這麽問。
岑子央沒有回答。
屋內再度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安靜到只能聽到二人那輕微的呼吸聲。
遊宣思索片刻,站起身朝著書房走去,原主很喜歡在家裡辦公,就算是家裡的書房也常備了打印機,正好可以滿足他的需求。
鍵盤敲擊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房間傳來,岑子央小心抬眼看去,只能通過門半掩著的縫隙隱約看到遊宣的半邊身子。
他把杯子放在地上,拿出那張照片,看著裡面溫和的兩位老人發呆。
岑子央不知道該怎麽辦,自從一個人找到他,說他拿著的那塊玉是遊家傳家寶時,他就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可能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他其實對自己是將要繼承億萬家產的真少爺沒什麽感覺,畢竟窮慣了,就算把那種他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天文數字擺在眼前,告訴他那些以後都是他的,他也提不起來興趣。
但岑子央沒想到,自己居然在短短三天時間內,就被人跟條野狗一樣隨意的丟了出來。
在豪門中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極其奢華的夢境,夢醒了,所帶來的反噬就是遍體鱗傷,險些死在那場暴雨中。
岑子央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相信別人了,但這時候又突然出現了個人,站在他面前,對他說……
去上學吧。
岑子央直直的通過縫隙盯著那道身影,漆黑的眸子如古潭般深不可測,透著股讓人發顫的寒意,沒了偽裝出來的慌張,所剩下的只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思。
五分鍾後,遊宣拿著合同走了出來。
他將新鮮出爐的紙張放在岑子央面前,旁邊準備了支黑色簽字筆,朝著他那邊推了過去。
“你可以自己看看上面的條款。”男人嗓音矜貴散漫,透著股讓人很想靠近的親和力,“跟我剛剛說的一樣,每個月給你五千,包吃住,你只需要學習。有什麽不滿意的可以跟我提出來。”
岑子央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白紙黑字,視線卻不由自主的頓在了放在合同上的那隻手上。
骨節分明,五指修長,跟本人一樣清雋乾淨,單單是這隻手就漂亮到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很輕伸出舌尖抿了下唇瓣,壓下了喉間的乾澀。
遊宣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指尖在某項條款上輕點了下,“上面我也簽了字,要是我違背了上面所說的話,你可以拿著它去法院……”
話音未落,岑子央就開了口。
“好。”
遊宣看向他。
清瘦的少年此時臉上寫滿了堅定:“我同意。”
岑子央拿起筆,毫不猶豫的在空白處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已經墜入深淵了,還不如最後再賭一把。
他看向眼前氣質矜貴的男人,胸口小幅度的起伏了下,按捺住了眸底的悸動。
……
宋年拿完東西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眼前這極為詭異的一幕。
他家身價上億的老板正盤腿坐在地上,跟眼前那個渾身髒兮兮的少年聊著什麽,表情溫柔到他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門。
坐在地上,表情溫柔,這兩件事不管哪一件都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那個嚴於律己的老板身上吧?
宋年整個人僵在原地,動作極其詭異的後退了一步,看了眼門牌號,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走錯。
“幹什麽?”遊宣看向他,“藥拿回來了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宋年這才回過神來,應了聲,趕緊把手裡的藥遞了過去。
除了藥之外他還按照吩咐買了幾套新衣服,自家老板一米八多,岑子央站在他身邊差了大半個頭,又瘦的厲害,宋年索性直接買了170的,目測應該能穿得上,只是撐不起來。
遊宣接過藥,朝著岑子央伸出手:“手給我。”
岑子央下意識的將自己滿是傷痕的十指藏在身後,遲疑的搖了搖頭。
“怕疼?”遊宣問,垂眸看了眼手裡的藥膏,仔細掃過上面的成分表。
他特地叮囑夏一鳴,拿了效果最好且不會太疼的藥,成分表裡也挺乾淨的,幾乎沒什麽刺激性的藥物,按理來說不會太疼的。
宋年注意到了自家老板的猶豫,開口勸道:“這是醫院裡能拿到的最好的藥了,好的肯定快,你忍一忍。”
岑子央小聲道:“我可以自己來。”
遊宣了然,站起身,整理了下有些褶皺的衣角,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幾分矜貴,淡淡的檀木香氣順著他的動作闖入岑子央的鼻息。
岑子央猛地一愣,輕輕吸了口氣,近乎貪婪的汲取著這股草木香。
宋年將手裡的東西交給遊宣,他按照吩咐將該買的全都買來了,甚至還買到了個小小的相框。
在聽到相框這兩個字的時候宋年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畢竟老板很不喜歡拍照,和家人的合影都沒幾張,什麽時候需要相框這種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