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青將袋子舉得高高的,搖頭說:“你清醒點,一套衣服罷了,不代表什麽。”
這叫什麽話,一套衣服代表一筆巨資!
蕭靖氣得發抖,兩眼又發黑了。
這傻子,遲早得被他氣暈。
深呼吸一下,蕭靖擠出一抹微笑,用力錘了捶疼痛的腦袋,好言相說:“我很冷,要換衣服了。”
“也是。”葉長青將衣服還給他。
下一刻,蕭靖開始解扣子,絲毫不避忌他的存在。
葉長青一驚,失聲問:“你還想勾引我?”
“葉醫生,如果不想看,你可以轉過去的。”
頓了頓,男人轉過身去。
蕭靖一邊提袋子,一邊撿起扔在牆角的背包,在偷偷摸摸逃走時,男人恰好轉過頭來。
“你偷看我?”
葉長青一驚,緊閉雙眸,失聲反駁:“我沒有。”
下一刻,他回過神來,這小子哪是換衣服,分明想跑。
“站住。”
葉長青長腿一邁,輕易鉗住他的手臂:“你想去哪?”
蕭靖渾身是傷,被用力一抓,疼得直發抖,臉色愈發難看了。
男人畢竟是大醫生,看出他身體不適,追問:“你的手臂受傷了?”
說著,就想撩起他的衣袖。
蕭靖心頭一跳,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背,低聲說:“我很好,你別管我了。”
隨即,他的辯詞張口就來:“江總不讓我在外留宿,我得趕在十點前回去,求求你了。”
葉長青:“他說了,讓你先檢查。”
聞言,蕭靖愈發低落了,噙著淚水,難堪說:“我真沒事……”
他太過卑微,像長期處於陰影下的小可憐,話中的未盡之意,讓葉長青的心沉到了泥潭裡。
這小子,怕不是有難言之隱呢。
“你是不是……有話說不出口?”
“是!”
他想噴人,想離開,卻說不出口,這見鬼的共情!
這下子,男人加深了誤會,他這般悲痛,傷口必定是血淋淋的。
“罷了,你走吧,如果身體不舒服,就盡管來找我。”
葉長青揮揮手,同情不已:“你的遭遇,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也不妨直說。”
嗯……哪門子的遭遇?
蕭靖滿頭霧水,大方發了張好人卡:“葉醫生,你是好人。”
一踏出病房,刁母就來電話了。
掛斷後,又立刻打來,大有他不接,就誓不罷休之意。
蕭靖暗暗咬牙,一按接聽,咆哮聲就傳來了。
“你肯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死了!”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大,你偏不聽話,也不懂感恩。”
“我真後悔生下你,同樣是我生的,你和吉兒怎麽差了這麽多?”
“是我慣壞你,翅膀硬了,連你爸都敢反抗了?”
“改天,你回家一趟,跪下向你爸認錯,求他原諒你。”
“剛才,我說了很多好話,才勉強讓他消氣的,你可別再鬧了。”
說到這裡,她不言語了,打算在他千恩萬謝時,再好好訓斥一頓,讓他知曉父母的不容易。
說起來,要不是父母的允許,他豈能攀上高枝?
做人啊,得感恩。
然而,刁母期待一會兒,笑容都僵住了,依舊沒得到回應。
嗯?信號不好嗎?
“喂?死小子,你聽到沒有,別裝死,吱聲!”
“你再不說話,就別回家,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聽罷,蕭靖的心頭驀然刺痛,唯恐被拋棄。
從小到大,他都過著寄人籬下的苦日子,連一個傭人都不如。
刁母沒仰仗,又帶著一個拖油瓶,幸好貌美,被刁年看上後,費勁心思才上位的。
為了討好刁年,她沒少煩心,哪怕知道他常常毒打蕭靖,都默許了。
小時候,蕭靖被虐打後,疼得直發抖,常常向母親哭求,想離開這裡。
一次次哀求,換來一次次責罵。
刁母斥責他不懂事,讓他忍,要乖乖聽話,不能說離開的話。
然而,那個年幼的孩子,長期生活在惶恐不安中,早已不堪重負。
有時候,刁母也會心疼,趁刁年不注意,悄悄塞糖果給他,一遍遍說:“你要聽話,不聽話的孩子,會被丟掉的。”
傭人們見風使舵,對他更沒有好臉色,毫不避諱,私底下各種議論。
後來,他漸漸懂了。
他是拖油瓶,不聽話,會被扔掉的。扔掉後,他就沒有家了,會無處可去。
漸漸的,他學會了看人臉色,認真當一個乖孩子。
後來,刁吉出生,全家一片喜慶,將其捧在手心裡,疼愛有加。
刁母終於有了依靠,對蕭靖愈發忽視。
這些年來,她習慣了頤指氣使,以恩情為挾,肆意操縱這個不討喜的兒子。
以往,她一旦以「不能回家」為挾,就算蕭靖再委屈,總會屈服的。
這一次,卻不好使了?
刁母歎了口氣,迂回說:“靖兒,我們都是為你好,江總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