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見他不信,刁吉走到窗邊,朝他招手:“你過來。”
刁吉悄悄將窗簾拉開了一條縫,兩人頭挨著頭,往下一瞧。
窗外,狂風大作,烏雲遮天蔽日,一場暴雨即將到來。
寒風中,江元化神色陰沉,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陰鷙的眼神明明滅滅,抬頭看時,比夜鬼還可怕。
一絲光亮逃出窗外,江元化瞳孔驟縮,隔著不遠的距離,直直看向兩人。
泛紅的雙眸,傾瀉出一腔的陰邪,冰冷又殘酷。
他嘴角泛笑,似吃人的魔鬼,在一瞬間捕捉到獵物的蹤跡,無聲做了個嘴型。
他說什麽?
兩人手腳冰冷,隻覺得被毒蛇盯上,後背泛起薄薄的冷汗,在男人往前踏出一步後,驚叫一聲,瞬間關緊窗簾。
蹲在窗簾下,兩人挨得極近,能聽到彼此劇烈的心跳聲。
刁吉咽了口唾沫,不安說:“他要上來了。”
不多時,悶雷聲轟隆,大雨傾盆,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大地上。
蕭靖坐在刁吉的房間裡,與他大眼瞪小眼,這奇葩的行徑,讓人無奈。
刁吉滿頭黑線,幽幽說:“我累了,要睡了。”
“你睡吧,我在這裡看著你。”
刁吉:“……”原以為他變了,不料更神經質了。
蕭靖笑了笑,語出驚人:“我怕你又想害我,得時刻看著你,才能安心。”
“呵……呵呵……”
害他?刁吉是落魄了,不是傻了,害誰都不敢再害他了。
“罷了,你……”
“砰!”
話未說完,門被重重地打開,嚇了兩人一跳。
刁年伸進頭,笑嘻嘻說:“我的乖兒子啊,下大雨了,江總還在外面呢,你看要不要請他進來?”
“下雨了,他為什麽不躲雨?”蕭靖面色不改,以最冷漠的語調,說著最冷漠的話:“他是傻子嗎,不會躲雨嗎?”
刁年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見身後空無一人,不禁松了口氣,壓低聲音說:“別胡說,當心被聽到。”
隨即,刁年搓了搓手,硬擠進房間裡,歎氣說:“以前,你還是江總的情人,他對你可算不錯吧?”
“你倒好,怎麽不知道感恩呢?”
蕭靖一聽,頓時氣笑了:“對我好?怎麽好了,什麽時候對我好了?”
說是情人,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替身,不能穿自己喜歡的衣服,連一言一行都得刻意模仿他人,若學得不像了,還會有冷嘲熱諷。
記憶中,那些苦痛並不能抹去。
蕭靖變了臉色,邊走邊說:“我累了,要睡一會兒。”
刁年急忙跟上去,討好說:“我已經讓人給你準備了新房間,就……”
“不用了,我去閣樓就行。”
從小到大,他都擠在那一方小小的閣樓裡,也習慣了。
刁年面色尷尬,支支吾吾說:“這……不好吧?”
蕭靖嗤笑一聲,玩味地看著他。
“嗯……好吧……”刁年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由他去了。
“轟隆——”
雷聲震天,劈裡啪啦的雨聲吵鬧之極。
寒風拂過,刁年打了個噴嚏,見窗簾被吹得亂飛,抱怨說:“下雨了也不會關窗,還要老子伺候你。”
刁吉躺在床上,對他置之不理。
“哼,老子上輩子欠了你的!”刁年有氣無處撒,為他關上窗戶,一晃眼,見到了一抹身影。
嗯?
刁年揉了揉眼,似是眼花了,定睛一瞧,不禁駭然失色,猛地關上窗戶,背靠在窗簾後,臉色大變:“有……屋外有人……”
“江元化唄,你看到了?”
刁年急得直跺腳,怒斥:“你看到了,那你為什麽不說!”
江總是何等人物,要惹惱了他,後果將不堪設想。
完了,這下子完了。
刁年急得團團轉,挺著大肚子,往門外跑去:“不行,我得趕緊請他進來……”
其實,不待他跑下樓,已經有人先一步了。
李助理撐著一把傘,為他遮風擋雨,輕聲說:“江總,你要不要進去?”
江元化渾身濕透了,雨水拍打在臉上,雖狼狽不堪,仍抬頭看向那一扇窗戶。
此時此刻,那個人在幹什麽呢?
明明才分別一會兒,卻像過了千百年,他在等待中,漸漸耐心全無,腦海裡浮想聯翩,既怕他受了欺負,也怕他偷偷逃跑吧。
一想到,他會和別人說說笑笑,卻連多看自己一眼也不願意,心裡就沉痛無比。
思念是如此磨人,令人幾近發瘋。
然而,他好不容易才醒來,不能嚇到他。
江元化忍了又忍,在焦急等待中,竟用一把小刀劃手臂,一下又一下。
每當他難以忍受時,就割一下,盡管鮮血淋漓,卻不覺得疼痛般,固執地折磨自己。
或者,他的確是瘋了。
在蕭靖昏迷不醒的日日夜夜,他在漫長的等待中,早已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