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他火熱的愛意在一次次的絕望中湮滅,如飛蛾撲火般,燒得渾身是傷,苟延殘喘地匍匐在地,像一條可憐蟲,誰見了,都要踩一腳。
如今,他已經不想再卑微地愛人。
心死了,連跳動都只是本能,豈會為了一個不足惜的人,而重蹈覆轍呢。
蕭靖身體漸冷,明明恢復了清醒,卻執著的,遲遲不願睜眼,猶如多看他一眼,都是晦氣。
顯然,陸長淵也心知他醒了,卻更慌亂,捧著他白皙的臉,落下一個個破碎的吻,從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師弟,師弟你看我,看看我……”
陸長淵心慌意亂,流下一行行血淚,唯有不停親吻他,一遍遍地祈求。
心意遲遲得不得回應,陸長淵愈發執著,哭著笑著,任由魔氣在識海中肆虐,在丹田中侵襲。
心魔仿佛在耳邊嘲笑,一遍遍說著他的無能,詛咒他此生此世都得不到心愛之人,唯有在悔恨中沉淪。
到最後,看著心上人惦記著別人,甚至心有所愛,卻無能無力,徒留他心如刀絞。
這似乎是一個報應,他以往種下的孽,由自己咽下苦果。
在極度的悔恨中,心魔找到了他的弱點,大肆進攻,連他的道心都沾染著魔氣。
一名劍修,若劍心不存,被心魔所擾,該如何執劍?
頃刻間,陸長淵的道心有了裂紋,一往無前的劍意幾近崩潰。
此時,涼老大喝一聲:“明淵小子,你清醒點,別被心魔有機可趁!”
若他連道心都崩潰,將徹底無藥可救,淪為天怒人怨的魔頭。
無奈,陸長淵渾渾噩噩,哪裡能聽見他的勸告,一心想著該如何才能讓師弟回心轉意,別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涼老陪伴他多年,也心知他的執念,當機立斷說:“你不是想讓他睜眼看你嗎,我有一法子,肯定有用!”
陸長淵一頓,心裡燃起了小火苗:“什麽法子?”
涼老見有戲,不敢刺激他,急聲說:“既然青蓮真人在意那個人,你以南鬥劍為挾,他肯定會跟你說話的。”
南鬥劍,乃宋聽楓所贈,也是他唯一相贈之物,蕭靖理應珍之愛之。
那天,蕭靖墜崖後,南鬥劍就被陸長淵所得,一直放在身邊,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以為這樣,就不會再想起兩人的過往,也不會心痛。
“劍……”
實話說,陸長淵不想拿出來,不願讓一個已故之人的遺物,還佔據著他的心。
涼老面色冷峻,一字一句道:“這劍,本來就是青蓮真人的。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
“不……不是的……”
陸長淵眉眼深沉,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那劍,有宋聽楓的一縷神魂。”
涼老震驚,失聲問:“還有這事?”
雖不願承認,陸長淵還是沉默點頭。
劍中,的確有一縷宋聽楓的神魂。
或許,是他死了,也不願離去,拚盡一切,也要留在蕭靖的身邊,哪怕那一縷神魂全無神智,也甘願不入輪回,一心陪伴他。
宋聽楓愛得深沉,遠遠超乎陸長淵的預料。
他的愛、他的付出如一粒沙子,陷於陸長淵的心臟中,挖不出,還每時每刻都磨得疼,無法不在意。
陸長淵又悔又恨,一度想過要毀了南鬥劍,卻在一次次的糾結中,理智僥幸贏了妒忌。
給,或不給,這是個問題。
涼老見他放不下,語氣沉沉:“是或不是,青蓮真人也該知曉。”
說到底,他們之間的緣分未盡,若不徹底斬斷,對青蓮真人的修仙一途也有阻礙。
陸長淵心痛難耐,想了又想,沉聲道:“師弟,南鬥劍你還要不要?”
懷中之人驀然一頓,呼吸亂了一拍,雖仍未睜眼,心卻亂了。
原來,他還是在意宋聽楓的。
這個認知,讓陸長淵愈發苦悶,為什麽,他醒悟得這麽遲?
“南鬥劍……”陸長淵壓抑著魔氣,艱難說:“在我這裡。”
蕭靖掙脫他的懷抱,終於睜開了眼,眼底卻一片冰冷,別說情意,沒有恨,已是幸事。
“還給我。”
陸長淵喉頭一哽,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心中有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個字:“好。”
取出劍,放在他的手中。
蕭靖的神色變得楠`楓柔和,輕撫著劍鞘,緩緩一笑,笑著笑著,卻哭了。
故人已死,卻仍活在記憶裡,如一根刺,觸之必痛。
聽楓師兄,好久不見……
蕭靖無聲落淚,哭得很心酸,似將滿腹委屈都訴之南鬥劍。
忽然,劍身微顫,發出嗚咽般的劍嘯聲,一道青光閃過,一縷幽魂飄出劍身,又在滾滾魔氣的侵襲下,驚叫一聲,在本能的驅使下,往洞府外飛去。
他來的快去的也快,隻一眼,就讓蕭靖渾身一顫,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他!絕對是他!
蕭靖起身去追,險些被絆倒在地,踉踉蹌蹌的,唯恐遲了一步。
偏偏,沒走幾步,他的手腕就被男人抓住了。
蕭靖神色著急,眼神中不乏厭惡:“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