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
他的師弟一心想走。
走了,就不會回來。那時,他該如何活下去?
有些事,他不能挑明,唯恐惹急了蕭靖,將人推得更遠。
可為什麽,他的師弟,曾愛他所狂的師弟,明明近在咫尺,卻再也觸摸不到了。
兩人有了隔閡,如隔天塹,再竭盡全力,都於事無補。
陸長淵很怕,無時無刻不在怕。
他不能失去眼前之人,又不知該如何做,才能更珍惜他,更疼愛他。
陸長淵一生要強,卻在情愛一途,青澀如三月李子。
曾經,他識人不清,一次次將師弟拒之千裡之外,傷他至深,令他心如刀絞。
陸長淵想,那般刻骨的痛,是怎麽想,也無法體會的。
既然無從體會,就一報還一報。
那天,蕭靖萬念俱灰,在絕望中抽出仙骨,與他一刀兩斷。
如今,陸長淵也抽出仙骨,贖罪也好,討好也罷,只要能得他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師弟,仙骨被抽,真的好痛呢……”
他記得,蕭靖最怕疼,可狠心抽出仙骨時,愣是一聲不吭。
那時,他該有多痛、多害怕啊。
陸長淵淚流滿面,悔恨道:“我……怎麽能屢屢傷了你?”
蕭靖的心很悶,在他的哀求中,幾次張口,默默移開了視線:“陸長淵,你不該是這樣的。”
明淵真君乃一代劍尊,有他的驕傲,自揚名,就讚譽天下,雖寵愛徒兒,可性情高傲,一生除魔衛道,乃當代第一人。
書中,他會飛升仙界,令萬萬人敬仰,是劍宗的驕傲,此界的魁鬥,豈能入魔,又怎能根基被毀?
“陸長淵,你別再執迷不悔了。”蕭靖語氣沉沉,字字句句都冷漠之極:“我們恩怨已了,所謂覆水難收,不可能再回頭。”
“覆水……難收?”
陸長淵愣住,如墜入了無邊的噩夢中,臉色白得駭人。
“不……不會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
一道紅光從眼底一閃而過。
刹那間,陸長淵更瘋了,苦著笑著,在密室中跌跌撞撞,發出慘烈的笑聲:
“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啊啊——”
忽然,陸長淵仰天長嘯,凌亂的魔氣被牽引,一瞬間鑽入了他的赤眸中。
隨著魔氣入體,陸長淵的修為節節攀升,氣息愈發可怕。
下一刻,他吐出一枚銀釘,一個偌大的洞口豁然出現。
洞下,一片漆黑,彌漫著滾滾魔氣。
一看,赫然是魔界的入口!
蕭靖心頭一跳,一轉身,就被一道狂風卷起,跌落至洞口中。
“啊……”
救命!
他明明想一刀兩斷的,怎麽連自己都搭上去了?
此時,兩人一路往魔界逃去。
然而,他鬧出的動靜太大,抽出仙骨之時,天地靈氣大亂,人魔兩界的封印處遭到衝擊,若魔物逃出,將有大禍。
陸長淵逃得很快,可緊盯他的敵人們更快。
一時間,正邪兩道不約而同想:
這是乾掉明淵真君最好的時機,不容錯過!
於是,一道道遁光衝天而起,從四面八方追來。
仙臨城,一座人魔雜居的混亂城池。
這裡,有作惡多端的魔修,有繁衍生息的醜陋魔物,也有不知底細的正道修士,人龍之混雜,堪比養蠱之地。
仙臨城是最接近魔界的城池,常年不見天日,滾滾魔氣如有實質,非有大能耐者,難以處之。
一天,城中的魔氣驀然一頓,隨之,像受到不可抗拒之力的牽引,化成一漩渦,在頃刻間被一邪魔吸走。
不僅如此,就連方圓萬裡的魔氣都不受控制,往一處扎去。
這天地異動,立刻引起了各方注意。
忽然,一道聲音劃破了仙臨城的上空:“是明淵真君,他走火入魔了!”
今日若不殺他,待他瘋魔後,死的就會是他們!
刹那間,人們想也不想,立刻衝天而起,往漩渦中心趕去。
鬧出這般動靜的,確實是陸長淵。
他抽出仙骨後,道基被毀,體內的魔種卻趁機萌芽,深扎在丹田,濃鬱的魔氣化成一條條長蛇,沿經脈,流竄至全身。
天無絕人之路,魔種發芽後,使陸長淵在危急關頭覺醒了一門上古秘法,乃萬年前,一魔修大能所創,有通天之能。
這魔門秘法太霸道,一經修煉,就有吞天之威,愣是將陸長淵的修為提升至金丹期。
金丹期,可不少見,能絞殺他的修士,也大有人在。
一滔滔河邊,陸長淵白發赤眸,額頭爬滿了詭異魔紋,一舉一動,都盡帶魔氣,令人不敢直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
他吸乾最後一口魔氣,看著一道道遁光追來,將蕭靖牢牢綁在後背,憂心問:“師弟,你怕不怕?”
此時,天地中的魔氣全無,安靜得可怕。
漆黑的天幕上,竟罕見露出了一抹陽光。
忽然,烈陽爆開,猛地一分為二,又化作四,刺眼的光芒令修仙界都為之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