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埃爾似乎很不喜歡他使用這份力量,但也只是皺眉看著,沒有阻止。
人類對於埃爾這個出來的失控者,已經沒有力氣去指責了,他們活下來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大部分人把這個陪同蘇蕉的失控者當成了蘇蕉回來的條件。
而蘇蕉帶來的那些藥劑,被運進了檢測中心,檢驗成分,以及對於輻射的抵抗效果。
但是沒想到才一天,藥劑就出事了。
有人聽說藥劑可以抵抗輻射,翻牆進去,偷了藥劑塗抹患處,結果在被機器人追殺的時候,一逃出去,就在輻射下畸變了。
——藥劑沒有用處。
這個新聞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嘩然了。
其實會發生這種事情,非常簡單,天星往下墜落,帶來的輻射強度已經不是藥劑可以抵禦的了。
現在對畸變唯一有用處的,只有蘇蕉的力量。
人類意識到了什麽。
埃爾抱著肩,對這一切冷眼旁觀。
……
蘇蕉從醫院病房裡出來,十分疲憊。
現在他是唯一的醫生,無數人等著他的治療。
可是他只有一個人。
但是,沒有辦法放著不管,那些人。
如果他有神力在,借用血腥天災的治愈技能,救下這些人並不是什麽難事。
但是現在他神力微薄,技能熟練度再高,一次也只能救一個,撐死救兩個,沒有辦法開大。
他靠坐在牆上,閉著眼睛,頭髮被汗水浸潤的濕漉漉,睫毛都濕了。
他感覺到了一道陰影落在了身上,他勉力睜開眼。
羊角機械人個子很高,薄薄的陰影落在了他身上,充滿了壓迫感。
——埃爾。
有那麽一瞬間,蘇蕉甚至從埃爾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森然的危險和憤怒。
但是他太累了,甚至提不起精神來去警惕些什麽。
“你一意孤行來到這裡,就是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把自己變成這樣嗎?”
埃爾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些陌生感。
蘇蕉低低說:“不是……無關緊要的。”
埃爾語氣極其冷漠:“沒人會感激你。”
少年微微抬起眼——只是大概太累了,那雙眼半闔著,水潤的眼珠露出一點點,是一種柔軟的金色,他甚至笑了一笑。
“我不是……想要感激,才這樣做的。”
埃爾:“……”
少年低聲自語:“我……一直,覺得自己沒什麽用,很久之前,啊,現在不會這樣想了……但是,以前會經常想,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麽的,難怪沒人喜歡我……”
“但是有一天,我忽然變得很厲害。”蘇蕉輕聲說:“就像一場夢……我忽然就擁有了,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
他忽然感覺身上一輕。
他被人打橫抱起來了。
蘇蕉的腦子有點遲鈍,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說話的聲音停頓了。
而抱著他的人微微垂下眼睛,醫院冰冷雪白的燈光下,那雙羊角微微發亮,“然後呢。”
蘇蕉腦袋像是斷電一樣,半天才反應過來,愣愣的說:“然後,我就沒有……再那樣想過了。”
“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他說:“我要幫助那些……深陷天災的人,他們需要我,我可以幫助他們……”
“他們需要你的前提是,你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埃爾的聲音很低,“但是現在你沒有。”
“我有。”少年有些固執,“我有,你不許說我沒有。”
埃爾:“……”
蘇蕉開始在他懷裡掙扎:“你說話好難聽,我不喜歡你。”
埃爾把他抱緊了,他的語氣很冰冷,仿佛胸口還積壓著憤怒,“有又怎樣?沒人在乎……這個世界會一直很糟糕,以後也會一直一直糟糕下去,不會再變好了,任何人都不會讓他變好——總有一天它會崩塌,所有一切都會消失——”
蘇蕉:“你也會消失嗎?”
他太累了,睜開的眼睛已經半閉了,聲音也有些困倦的迷迷糊糊。
埃爾的聲音忽然卡住,腳步一頓,竟僵在了原地。
過了半晌。
“會。”
他心臟卻不自覺跳得快些了,“我也會隨著這個世界……消失。”
少年給了他一個有點笨拙,不太走心的擁抱——不,與其說是擁抱,不如說像只是在他懷裡,換了一個稍微有點舒服的睡姿。
“都怪天災把我的力量藏起來了。”蘇蕉迷迷糊糊的說:“原來,其實很簡單的……”
埃爾聽見心跳的聲音。
“但是那也沒關系……有救100個人的力量,那就去救100個人,只有救一個人的力量,那就……救一個人……”
“所以……”他抱著他,仿佛在說夢話,“不要消失……我會試著再努力一點點的……”
少年說著說著,漸漸陷入了沉沉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