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仿佛抓著什麽救命稻草一般,長島匆忙應道,眸內帶著微微的閃光。
“一般來說,觸發死亡契機的人並不會一上來就情緒激動,”寧眠終一手捏著下巴,抬一下眼,沒什麽情緒起伏地由下而上看著長島,“這個緩衝時間,你沒做些什麽嗎?”
做是自然做了。
長島眼神掃一眼腳邊女人的臉,渾身打一個寒噤,匆忙收回眼神。
他用這段時間拿到了幾步之外的陶瓷花瓶。
“我沒注意到她這個緩衝時間,我注意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瘋瘋癲癲的了……”
寧眠終一直在盯著他臉色的變化,但長島只是繃著一張臉,並不能分辨他此時具體的情緒波動。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這句話絕對有問題。
“劇本拍攝要開始了,先下去吧。”寧眠終沒打算多說什麽,他起身,回頭看一眼長島,特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的讀音,“在副本,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必要的時候。”
長島被他這一眼看得由心底而升出一股威懾感,直到寧眠終一路走回樓梯,他才堪堪從剛才的壓迫感中喘過氣來。
他自然知道寧眠終這“必要”的意思是什麽。
無非是在面對觸發死亡契機的玩家時,能救一個是一個。
寧眠終幾個人不想放任副本內出現玩家自相殘殺的現象,可為什麽不考慮一下他的情況?
他面對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發瘋的人,卻還要想方設法搞到對方的劇本救他?這勝算有多大?
長島手松一下,掌中的碎片順著他的動作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他看一眼身旁一動不動的屍體,驚到一般後退兩步,面色終於壓抑不住地泛上一絲後怕。
這是他乾掉的第二個人。
昨天那個,是他第一次動手殺人。
那人觸發死亡契機前有所預兆,還向他求救,可惜,他自身也沒那個能力啊……
長島閉一下眼,似乎是想讓這些亂七八糟的場景從自己腦子裡都消失掉,他的手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摸出一本冊子,那是他自己的劇本。
如果讓寧眠終幾個人知道自己昨天的任務其實並沒有通過,那他們救自己的可能大一點,還是乾掉自己的可能大一點?
或許是後者吧?
他們本來的目的也只是為了他手裡的復活卡,完全可以框走他的復活卡,再把他毀屍滅跡。
人性這東西,在死亡面前從來不堪一擊,他又怎麽能保證,他的隊友真的和副本裡其他玩家不一樣?
樓道轉折處,一道人影隱在黑暗處,將長島之後的表情盡收眼底。
孟啟書收一下眼神,視線轉到腳下那塊處在兩層樓之間的玻璃上,透過玻璃看著恰好走出酒店,往拍攝場地內走的寧眠終和邵詩奕。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似乎是剛在被褥裡翻滾了一圈,還沒來及打理。
孟啟書一條胳膊橫在胸前,另一條胳膊半抬著去抓一下腦側不大聽話的亂發,似乎是想將它們理理通順。
好煩,難得在天快亮的時候睡著了,又被喊起來。
這酒店隔音效果真不怎麽樣。
寧眠終不知道孟啟書是什麽時候醒的,反正等他再次見到孟啟書的時候,這家夥正斜坐在教學樓三層的窗台上,背靠著牆壁偏頭看樓下的情景。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漫不經心一般,眼眸懶懶地半垂著,在陽光下泛著微微的暖。
聽到樓道的腳步聲,孟啟書眼神轉一下看過來,眸內的神色頓一下,不甚自在地又轉回去接著看樓下拍攝場地內的景象。
“一上午了,我以為你還在酒店補覺。”寧眠終在教學樓碰到他本身就很意外,他上前兩步來到窗邊,順著他的視線往樓下看。
只見拍攝場地內,導演正拿了喇叭放在嘴邊,不知衝場地內的玩家喊著什麽。
“……”孟啟書現在一看到他,就能想起來昨天晚上在死亡契機的觸發下,自己都幹了些什麽蠢事。
簡直社死現場。
他抿一下唇,目光仍舊避著寧眠終,卻是不再緘默不言:“早上死人的時候就醒了。”
不然也不至於到現在腦子都不清醒。
連任務都不去做,直接跑來樓上旁觀。
“早上你和長島的對話,我聽到了。”孟啟書又看了一陣兒樓下的景象,將目光收回來,看向寧眠終,“長島這個人,說的話不能信。”
“說實話,我也這麽覺得的。”寧眠終道。
從早上跟長島對話的時候就覺出來了,但可惜那小子表現得實在讓人無從發作。
“還是盯緊一點吧,長島他絕對有事瞞著我們。”孟啟書從窗台上跳下來,拍一下有點發皺的衣角,“做任務去嗎?”
“去哪做任務?”寧眠終還站在窗台邊,看著孟啟書起身就要往樓梯走,不由地問一句。
孟啟書回一下頭,帶著點懶散的臉上露出幾分“你在說廢話”的意思:“找導演,拍劇本。”
“做任務還要找導演嗎?”寧眠終微微笑一下,並不動身,“我們自己也能演劇本,不是嗎?”
孟啟書原本皺著眉正想問他在異想天開些什麽,突地想到些什麽,帶著懷疑的眼神看過去,不甚確定地開了口:“你昨晚是不是有向我解釋關於副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