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楚蔑便手腕一翻,掙脫開“母親”的鉗製,在她還來不及對他實施下一步動作時,手中的水果刀也流暢地送至她的脖頸處。
這一連串動作可以說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你……你想幹什麽?”“母親”僵直著身子,不解地問:“媽媽只是想讓你吃蛋糕,你為什麽反而要這樣對我?”
“因為我不餓。”楚蔑用力推開了她,把玩著水果刀道:“我想回房間。”
“那好吧。”她語氣落寞地道:“媽媽不打擾你了。”
“父親”則是始終站在一旁,死死地盯著楚蔑,像是顧忌什麽不敢去動手。
楚蔑不再理會他們,而是轉身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
“嘩嘩——”
紅色的水不斷從水龍頭裡湧出,在洗手台的水池裡匯成了一片紅色的“湖泊”。
楚蔑面無表情地看著不斷冒“血”的水龍頭,根本不想把手放在這裡頭洗,只能站在鏡子前等著水龍頭裡的水識趣地恢復透明。
鏡子中倒影出的臉陌生而又熟悉。
這張臉還很年輕,依舊是青年的模樣。五官不是那種儂麗驚豔的美,只能說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清冷感和距離感。眉眼間又有一種說不明的凌厲感,讓人第一反應是注意到他那雙淺褐色的明亮雙眼,而非整體五官。
那是屬於楚蔑自己的臉。
不是文森特、閔炎……抑或是蜃鏡給他安排的其他身份的臉。
水龍頭裡的水恢復了透明。
楚蔑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避免誤吸進水,雙手掬起一捧乾淨的水,將自己的臉和頭髮都打濕,隨後兩手支著洗手台,抬眼注視著鏡子中的自己的臉。
他會奪回來的。
無論是自己的臉和身份,還是曾經被奪走的隊友,他都會朝蜃鏡一一索要回來。
…………
楚蔑在簡單收拾後,就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房間也和他記憶裡的擺設幾乎一模一樣,這種與記憶的貼合感,讓他反而覺得不切實際。
“呼。”
楚蔑莫名產生了一種疲憊感。
他放松身體躺在了床上,掏出沈遲雨給他的“生日禮物”,打量著手中的鋼筆,尋找著它不同尋常的地方。
但無論他怎麽看,也沒看出什麽不同的地方。
這只是一隻還剩下一半紅墨水的舊鋼筆。
沈遲雨不會平白給他無用的東西,更不會特意叮囑他帶著。
楚蔑白皙的手指輕輕捏著手中的鋼筆,頭頂的光投射在鋼筆上,微微閃爍著銀白色的金屬光芒。
現在沈遲雨的話可以全信嗎?
沈遲雨或許對他還保留著些許善意,但對玩家、對沈淮雲卻未必這樣。對於她的話可以相信,但最好還是有所保留比較好。
楚蔑如此想著,心裡卻感覺格外地憋悶和難過,他抬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讓自己得以短暫地進入黑暗。他和沈遲雨明明當初是可以生死交托的朋友和隊友,現在他卻總是懷疑和警惕她,甚至還會反過來利用和威脅她。
這是作為一個朋友該做的事嗎?
他別無選擇。
因為他不信任蜃鏡,他不信蜃鏡真的會輕易放過沈遲雨、放過他和沈淮雲。
好累啊。他想,要不還是休息一會兒吧?
楚蔑拿著鋼筆的手放在了胸口,一隻手依舊擋著眼睛,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直至對於外界的一切再無任何反應。
…………
周邊是無盡的黑暗,只有路兩邊的紅燈籠高高懸起,像是黑暗中排列整齊的紅色螢火蟲。
楚蔑順著紅螢之路的方向朝著黑暗的另一頭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就是本能地往前走。
在他的腳踩在某處的一瞬間,像是觸發了什麽特殊的機關一樣,眼前頓時一片白光。
楚蔑抬手遮了遮光,當他再把手放下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路燈下。
天仍舊是黑的,卻不像剛剛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路燈泛著暖暖的黃光,頭頂飛蛾在燈罩周圍撲扇著翅膀。
“嗒、嗒——”
楚蔑聽見了輕而有節奏的腳步聲,伴隨著柔和的晚風,他看見沈遲雨穿過遠處的黑暗中,一步步走進了光亮中,又重新步入黑暗。
在穿越過無數的明明暗暗後,沈遲雨終於站在了他的面前。
楚蔑詫異地注視著眼睛泛紅的沈遲雨,肩膀處被她不輕不重地錘了一拳,聽見她激動之中又帶著哭腔的聲音:“喂,我們親愛的隊長,終於想起來我是誰了?”
“嗯,抱歉了沈遲雨。”楚蔑神情有些難過地望著沈遲雨:“那裡和現實太像了,我險些就忘了我應該怎麽做的。”
“那邊的世界大家都在嗎?沈遲雨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些:“是不是都過得很好啊?”
“是啊。”楚蔑想起那個世界都活得好好的隊友們,有些落寞地道:“要是真的就好了。”
“難怪你在那邊都差點忘了還有我的存在。”沈遲雨有些不滿地嘟嚷了一句:“再怎麽樣還剩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