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我會來找你的。”
沈淮雲握著手中的蜃珠,抬起楚蔑傷痕累累的手指,眼中隱隱流轉過一抹水色,但被炙熱而溫柔的東西所替代。他低下頭,垂下眼簾似乎在猶豫些什麽,最終將唇輕輕落在楚蔑的戒指上,神態克制而深情:“抱歉,總是讓你等我。”
“不用道歉。”楚蔑抬手拂過沈淮雲柔軟的頭髮,垂眸凝視著他,隱去心中的悲傷和不舍:“我知道你會來。”
“所以,這不算什麽的。”
…………
楚蔑已經徹底留在了核心副本裡,是不能和玩家們一起離開的。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目送著他們離開核心副本,僅此而已。
楚蔑站在廢墟中,看著沈淮雲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了玩家的隊伍中,衝他擺了擺手,忍住喉間哽咽,盡力讓自己表現地瀟灑坦然:“好了,走吧。”
沈淮雲此時已經被玩家們擁著往反方向走,望著楚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所有人遺留在了這裡,一時間大腦一熱,突然衝著楚蔑大喊道:“一定要等我!”
“……知道了。”
楚蔑一直笑著說“再見”,直到沈淮雲和玩家們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他才收起臉上的笑容,出神地望著所有人消失的方向,像是抽走了身體中所有的力氣,疲憊地靠在了身後的廢墟上。
之後只要等到沈淮雲回到“她”所在的副本,將蜃珠交給“她”,讓一切回溯到蜃鏡未出現的時間就行了。
這樣,誰都不會死了。
楚蔑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但卻又感覺空落落地找不到實處。他就像是一棵枯木,明明沒有繼續茂盛生長的養分,卻又因為各種理由被迫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現在心願已了,他這棵枯木燃燒殆盡之後,也就只是一撮輕飄飄的灰燼。
說來也是,他這八年的時光幾乎全是在蜃鏡中度過的。這八年的人際關系、記憶情感也將在不久之後化作虛無,也不會有誰知道這些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但這樣也挺好的。
楚蔑漫無目的地在廢墟間穿梭著,手指無意識輕點著這些殘垣斷壁,不斷回憶著自己在蜃鏡經歷過的一切,回憶著那些曾經充盈在自己心中的各種情感。
最後所有的悲歡離合定格在所願夢,沈淮雲與他同床共枕之際,溫柔而親昵地摩挲著他的側臉,讓漂泊無所的他瞬間找到了歸宿。
天空中的殘陽一點點西沉,收斂起所有的光芒,進入了晝夜交替的最後時刻。
楚蔑停下了腳步,隨意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黑暗一點點淹沒了這個世界,恍惚間他聽見了沈淮雲的聲音:
【晚安啊,咩咩。】
楚蔑嘴角牽起了恬靜而平和的笑容,緩緩閉上了雙眼,用耳語般親昵溫柔的語氣道:
“沈淮雲,晚安。”
…………
“知了——”
聒噪的知了聲充斥了整個夏日,令生活在炎炎夏日下的人們充滿了燥熱和煩悶。
“咚咚——”
急促有力的敲門聲像是為了附和這般燥熱的夏季,顯出來者的幾分不耐。
“臭弟弟,快點給你姐開門。”
沈遲雨熱得要死,拚命用手扇風試圖讓自己涼快一點,卻反而適得其反,煩躁地放下手,用腳踢了踢門:“人呢,快點開門。”
門內沒人應聲。
“人掉廁所了嗎?怎麽還不來開門?”
沈遲雨秀氣的眉頭皺起,抬手剛要再對門發起一波猛烈攻勢,門卻在下一秒被人打開。
少年模樣的沈淮雲穿了個短袖和大褲衩,踩著拖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語氣同樣煩躁地說:“姐,你擱這兒叫魂啊?這麽急幹什麽?”
沈遲雨趕緊拉開門,探頭看了看家裡,問:“爸媽在家嗎?”
“不在啊。”沈淮雲抱胸靠在門框上,吊兒郎當地說:“老姐,今天又不是周末,我們爸媽怎麽可能在家?你放暑假放傻了吧?”
沈遲雨望著沈淮雲這欠揍的樣子,一手肘懟到沈淮雲肚子,踮起腳尖按著沈淮雲的脖子,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威脅道:“你小子給我收斂點,我今天帶人過來了。”
“謔,還帶人了?”沈淮雲嘴上不客氣,實際還是順著沈遲雨的動作低下頭,調侃道:“男朋友?”
此話一出,沈遲雨用看傻子的表情望著沈淮雲,一言難盡道:“那是我大一同學兼男閨蜜,你瞎猜什麽?”
“切。”沈淮雲直起腰,沒好氣地放下了沈遲雨按住自己脖子的手,歎氣道:“我還以為我老姐終於有人肯要了。”
沈遲雨:“……”
她忍住想揍弟弟的想法,回過頭對站在不遠處的高瘦青年道:“你快進來,外頭太曬了。”
青年點頭,走到了沈遲雨的身邊。
沈淮雲方才沒看清青年的臉,然而看清他的臉時竟然恍惚了一瞬間,下意識道:“我好像夢到過你。”
青年一愣,似乎沒預料到沈淮雲會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這樣說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沈遲雨感覺氣氛略顯微妙,趕緊把沈淮雲往門裡推:“行了,別聚在門口,熱都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