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鎖鏈斷掉的那一刻,扁嘴鴨便衝到了唯一相熟的江常寧身側嗚咽哭訴,尋求安慰。
一人高的白色扁嘴鴨蜷縮在江常寧身側,江常寧也不避嫌,抬手撫摸它的羽毛,溫聲安撫道:“乖,沒事了。”
江常寧這番話語和動作一出,殿內眾人臉色沉的沉,嘲的嘲,幾位還想站在他這邊的長老們更是失望透頂。
同一時間,二長老皺著眉開啟認親石,然後望向江盛。
江盛淡淡點頭,示意他開啟認親石。
二長老一顆心沉到底,知道門主已經做了選擇。
這殿上可不止江家子弟,還有隨曲時上殿的許多弟子們。若門主憐惜,可以給江常寧留幾分顏面,之後再認親。
但現在……
二長老瞥了眼正在安撫扁嘴鴨的江常寧,恨鐵不成鋼地歎了聲。
江盛已經拿過了認親石,他聚力劃破手心,逼出一滴血,貼在拇指大小的認親石上。
江盛望向江常寧,冷聲道:“江常寧,過來驗血。”
江常寧輕撫扁嘴鴨的手停住,他平靜地走到認親石前,劃破了自己的手心。
一滴血落下。
大殿忽地安靜下來。
殿內眾人屏住呼吸,緊緊盯住認親石,望著上面的兩滴鮮血慢慢靠近、再靠近——
“噠——”
極輕的一聲脆響,屬於江常寧的那滴血被彈出認親石,砸在地上。
眾人嘩然。
江常寧望著那滴血,睫毛垂下,掩住了眸中情緒,叫誰也看不真切。
江盛落在江常寧身上的視線越發淡漠,他轉過身,將認親石遞到曲冰雲面前,聲音溫下:“雲兒,認親。”
曲冰雲接過石頭,有些惶恐不安。
江盛道:“滴一滴血,如果相融,你便是我的兒子。”
曲冰雲眨眨眼,那雙溫柔的眸帶著激動,他重重點頭:“好!”
江盛專注地望著曲冰雲動作。
下一瞬,血液相融,認親石綻放出柔和的光彩。
江盛冷硬的臉龐柔下,大喜道:“好!為父果然沒看錯,你才是我的兒子!難怪我一見你便覺得十分親切!來,喚一聲父親!”
曲冰雲捧著石頭,乖巧地垂下頭,不好意思道:“父親……”
江盛喜不勝收,連聲道:“好孩子,好孩子。”
這邊父子相認,一團和氣,而江常寧獨自立在一邊,顯得格外孤苦淒涼。
這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眾人看得真切。
隨著曲時進來的弟子們強忍激動,比起古板保守還曾拋棄過他們的大師兄,他們更喜歡小師兄。現在小師兄父子相認,他們比誰都高興。
江盛歡喜了一會兒就穩下了心中情緒,他拍拍曲冰雲的肩膀,慈父般道:“雲兒你稍等片刻,為父這就為你尋破嬰丹。”
說完,他瞥向江常寧,剛剛的和藹盡消,聲音冷漠:“人證物證俱在,江常寧,你還有什麽話可說?現在把丹藥交出來,我還能讓你留在凌雲門做個普通弟子,不然——”
殿內父子相認的喜悅散得一乾二淨,大家隨之望向江常寧,或同情,或譏諷,或平靜,或好奇……
世間百態,這大殿盡佔一半。
江盛要為自己的兒子秋後算帳,剛而失去父親的江常寧卻未置一詞,似是什麽都沒發生般的平靜。
他緩緩抬眸,但看向的人是余錫。
扁嘴鴨剛剛跟著過來,現在還在低低喚個不停,像是在哭訴什麽一般。仙獸不會說話,元嬰期的聖獸才會說人話,與人修交流。
江常寧輕撫著扁嘴鴨頭頂柔軟的絨毛,白瀚已經閑得沒事兒,給他將扁嘴鴨的哭訴翻譯了一遍。
他望向余錫,似是篤定道:“余少門主,請問您有聖獸級別的契約奴獸嗎?”
人修為主的主奴契約下,契約獸稱之為奴獸。
余錫只是金丹期的修煉者,無法與最低元嬰期的聖獸成契,卻能簽訂成長型聖獸,成長型聖獸必定能修煉至聖獸境界。
近百年來,無極大陸幾乎沒有神獸的蹤跡,聖獸就是獸類的最高種族。
作為無量門少門主,余錫確實有一隻成長型聖獸,他揚眉道:“有,有事?”
扁嘴鴨還在戰栗輕顫,江常寧一邊安撫著它,一邊對余錫道:“能麻煩少門主翻譯一下這小獸的話嗎?我聽不懂,但我覺得它是冤枉的。”
余錫摸著下巴,“你確定?”
“確定。”江常寧睫毛微垂,平靜道,“我可以被冤枉,但我不希望我的朋友被冤枉。仙獸心思單純,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我信它。”
余錫自小和契約奴獸長大,多少會在意下獸類的情緒。
他瞧著那隻顫抖嗚咽的扁嘴鴨,微微皺了眉,應下了,“行,也不是什麽難事。”
聽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曲時心裡緊了下,他沒想到余錫會幫江常寧。
曲時慌張地去尋曲冰雲的視線。
曲冰雲眸色暗沉,然後將情緒很好的收斂了起來。
他笑著說:“師兄,我信你,也不用麻煩余大哥了,破嬰丹還有,我還可以繼續研究。”
“父親,長老,這事兒就到此結束吧。”曲冰雲溫聲道,他望向江盛,目光懇求,“不管查到誰身上都不好,別為了這件小事傷了門中弟子的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