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架子上余下數十個丹藥瓶，顏色近乎墨黑，沒人過來拿。江常寧走上前想看看丹藥底下的介紹，只是剛拿起一瓶丹藥，就被人大力往後推開。

　　江常寧只看清了失血丹三個字與丹藥介紹，然後就被老態龍鍾的七長老，和幾位他曾在凌雲門眼熟的弟子擋住了視線。

　　這位七長老，江常寧很熟悉，是一位曾在他修煉停滯後中途劫走屬於他的修煉資源、轉而送給曲冰雲並聲稱為門派未來發展著想的「好長老」。

　　要素太多，多到江常寧一時不知道要如何給白瀚描述。

　　於是白瀚自行精準概括：“馬屁精，牆頭草?”

　　馬屁精本精七長老立在丹藥架前，把松軟的皮膚擰成疙瘩，不客氣道：“你想做什麽?！”

　　江常寧平靜道：“與您有關系嗎?”

　　七長老眯起眼冷哼一聲：“這裡不是你能靠近的地方，趕緊出去！”

　　萬陽飛遠遠看見，不滿道：“七長老！請你放尊重點！”

　　七長老面色微僵。

　　旁邊忙碌的無量門幾名弟子看過來，連忙打圓場道：“周大哥，你先去外面歇會兒吧，我們收拾東西得一段時間。”

　　他們說著委婉，神色警惕，像是提防著眼前的面具人突然出手搶掠。

　　江常寧望他們一眼，一言不發，離開了丹房。

　　萬陽飛眨眨眼，追了幾步想喊他，卻被旁邊的弟子攔住，輕言輕語地拉到後面收拾丹藥。

　　“剛剛那是失血丹，中毒後只要受傷就無法止血，若沒有解藥，就會在短時間內大量失血而亡。”白瀚的聲音響起，“元嬰期丹藥，舟家手劄上有詳細的煉製方法。”

　　“還有。”白瀚聲音頓了頓，繼續道：“我剛恢復了點記憶，這裡……我挺熟的。”

　　江常寧抬手探進衣袖，摩挲著小貓的脊背：“你認識這個莊子?”

　　小貓舒服地打了個呼嚕，白瀚聲音瞬間軟下：“這是我三叔的院子，他嫌這又破又小就給扔了，沒想到會流落道這個界面。”

　　江常寧回憶了下這幾乎貫徹整個中部山脈的布置，一時語塞：“又破又小可還行?”

　　白瀚理所當然道：“如果你的住宅有半個大陸大小，你也會覺得這兒又破又小啊。”

　　“原來這就是神界嗎?”江常寧感慨地擼一把貓頭，堅決不願意承認自己酸了。

　　無量門弟子把煉丹房和藥材房看得死緊，江常寧懶得再討沒趣，打算隨便找個地兒逛一逛，結果一出來就去看到吳艾乾在招惹花花草草。

　　吳艾乾是個閑不住的。他負起雙手，在偌大的毒霧裡蕩悠，不時碰到幾朵開得濃豔的花，他還彎腰去戳那更豔的花蕊。

　　江常寧走過來時就看這家夥四處戳戳摸摸。

　　見吳艾乾準備去碰劇毒蘭花，江常寧出聲提醒道：“毒蘭花帶刺，花粉見血封侯，金丹期以下的修煉者碰到，不死也要殘上三年。”

　　吳艾乾犯欠的手指定在半空中，然後快速收回手指，若無其事般朝他歪頭眨眨眼。

　　江常寧瞧著他那雙眨得飛起的風流桃花眼，有點想笑。

　　待想到吳艾乾之後的經歷時，江常寧又收回了笑話的心態，細細打量他幾眼後，掏出一顆之前用血和糖丸融成的避毒丹扔給他，“吃了，避毒。”

　　融了他的血後，這避毒丹可以避青釋毒。

　　吳艾乾眼睛一亮。

　　他接過糖丸，毫不做疑地吞。

　　江常寧：“不怕我下毒?”

　　吳艾乾不滿道：“您這是在質疑我的職業素養。”

　　江常寧默了默。

　　他好像知道以余錫那個性子敢放手帶著這麽多人往毒裡闖的原因了。

　　吳艾乾吃完丹藥品了品，“這丹藥有點甜，好像蜂蜜糖丸。”

　　江常寧聳聳肩：“錯覺。”

　　吳艾乾想了想道：“那你需要藥材嗎?我知道哪裡有更好的藥材。”

　　“你不該跟他們說嗎?”江常寧指指忙碌的俞晗等人。

　　吳艾乾咧嘴一笑：“無量門門主雇我來是給他們找路，不是幫他們尋藥材的。”

　　江常寧斟酌了下，“我怎麽感覺……你在討好我?”

　　吳艾乾大大方方的點頭：“對啊，我就是在討好你。”

　　“為什麽?”

　　“你相信賞金獵人的判斷嗎?”吳艾乾伸手撇開一片蘆葦，領著江常寧往藥材院子走，“我入行的時候，師父說不管別人相不相信賞金獵人，我們自己必須相信自己，哪怕是一個離譜到讓所有人都皺眉的決定。”

　　“比如我帶著他們往毒霧裡闖，再比如討好你追隨你甚至於——奉你為主。”吳艾乾輕飄飄地說著，抬手往前面的枯樹一指，“喏，雖然不知道那裡有什麽，但我感覺是你需要的東西。”

　　“我需要的?”江常寧有些詫異地跟上，他現在不會煉丹，更不用說有什麽需要的藥材。

　　他們已經遠離了無量門大部隊，水邊被扒拉開的蘆葦叢緩緩歸位，仿佛將他們與無量門隔在兩個維度。

　　枯樹下是一叢綠色的葉子，葉尖小而翠綠，帶著香到有些刺鼻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