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這兒睡吧。”他把座位讓出來,“我去外面吃。”
“要吃完哦。”唐樘再三強調,表情認真。“一日三餐要定時定量,才能身體健康。”
“知道了。”陸予行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將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你睡吧,我叫你。”
唐樘身上披著他的西服外套,臉微微有些紅。
保溫袋裡的便當還是熱的。陸予行將金屬的便當盒端在手裡,抬手抹了一把臉,出去了。
他繞到走廊裡,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開始完成唐樘交給他的午飯任務。
那條色香味俱全的帶魚蓋在飯上,還配了蔥花和番茄。從配菜和醬汁的量也能看得出,這用料慷慨的做法絕對不是快餐廳做出來的。
唐樘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的樣子,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陸予行將這奇怪的念頭趕走,開始機械地往嘴裡塞食物。
他就站在辦公室外,隔著一層玻璃,還能看到趴在一堆資料之中酣睡的唐樘。
那張白皙的小臉被深色西服外套襯得如玉般漂亮,他的臉蛋掩在外套下,豐潤的嘴唇半張著,身體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陸予行喉嚨一緊,心跳聲莫名越來越響。
也難怪二十二歲的自己會喜歡唐樘,他如此想。
下午一點半,出去聚餐的同事們回到報社,繼續工作。
白菀興衝衝地快步走進來,就見陸予行的座位上趴著個人,縮在外套下,看不清臉。她有些好奇地走近了,剛看見唐樘腦袋上那一縷翹起的碎發,就被人從後面拍了一把。
她嚇了一跳,回頭就見陸予行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弟弟?”她看了一眼陸予行手裡洗乾淨的便當盒,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唐樘,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家怎麽回事,讓弟弟給哥哥送飯?”
陸予行抿著嘴,沒回答她的問題。
辦公室的人越來越多,唐樘身子一抖,醒來了。
外套從肩膀上滑下來,他猛地坐起身,將白菀嚇了一跳。陸予行站在他身邊,低頭便對上他那雙驚慌失措的眼睛。
唐樘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仿佛被從水裡撈上來似的,大口大口地喘氣。他迷茫地看著白菀,又掃了一眼四周,這才慢慢將情緒平複。
陸予行蹙著眉,“怎麽了?”
“沒事沒事,”唐樘複又露出笑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做噩夢了。”
“是趴著休息壓迫神經了吧。”白菀擔憂地說道,“讓你哥買個躺椅,你以後來了也有地方休息。”
唐樘疑惑地看著陸予行,“……哥?”
陸予行板著臉,將便當裝回袋子裡,“回去吧,我該上班了。”
周圍眾人伸著脖子往這邊看,陸予行已經半推著將唐樘帶出去了。
“阿行你等等。”唐樘將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抓住,轉過身,從包裡摸出一張宴會邀請函。
邀請函的整體設計是淡雅的蒼灰色,陸予行接過來,問:“給我的?”
“不是啦。”唐樘有些臉紅,“你是我的同伴,不用邀請函。”他將邀請函展開,點了點內頁的一行小字。“這是給萬介先生的,你幫我轉交吧。”
陸予行皺眉,抬眼觀察唐樘的神色。
“就這麽說定了,晚上我來接你哦。”唐樘抬手揮了揮,將電梯下行標志摁亮。
陸予行看著他,欲言又止。
電梯“叮”地一聲開了。
唐樘四下張望,確認沒有人看到後,他飛快地湊上去,踮起腳在陸予行的面頰上輕輕一點,輕巧地轉身進了電梯。
“安心工作。”他笑得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電梯門緩緩關上。陸予行站在原地,良久,抬手摸了摸被親過的地方。
親密的接觸讓人上癮。
陸予行原本想好好琢磨給萬介送邀請函的事,卻滿心滿意隻記得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工作做完,白菀偷偷看起小說,他便翻來覆去地拿著邀請函發呆。
足足花了三分鍾定神,陸予行終於將那個親吻從腦海裡趕出去,開始思考萬介的事情。
據艾珠玉說,萬介外出辦事已經一周了,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報社。
陸予行擔心自己不能按時將邀請函交給萬介。然而,就在唐樘拜托他送邀請函的這個下午,萬介回來了。
和記憶中那個硬朗的老頭不同,這時的他臉上還沒有那麽多皺紋和老年斑。萬介身後跟著年輕的助理,腳下生風般走進辦公室。
全體員工“唰”地站起來向他問好,其恭敬程度超出陸予行的想象。
他不僅是報社的主心骨,更是港城文學界的前輩。
萬介一身正裝穿出些人文氣息,一頭混著白發的短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腰杆挺直。他就這樣夾著公文包走進來,完全看不出已經六十歲。他鄭重其事地停下腳步向大家回禮,而後轉身快步進了總編辦公室。
不遠處,朱壺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張望。片刻,拿著一份報告跟了進去。
白菀不屑地“哼”了一聲。
“朱魚鰓肯定又去打小報告了。”她撇撇嘴,對陸予行說:“就他事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