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榻榻米是小星的窩。
“抱歉。”陸予行尷尬地咳嗽一聲,認真吃早餐。
秋風簌簌,丹桂地花瓣隨著一陣芬芳落下來,飄到陸予行的肩膀上。
盤子裡的溏心蛋被唐樘戳出一個小洞,金黃色的蛋黃流了出來。陸予行低頭吃三明治,總覺得唐樘在盯著自己看。
他抬起頭,就見唐樘一手托腮,臉上帶笑地看著他。
“怎麽了?”陸予行將手中的三明治放下,問。
唐樘的臉有些紅。他低下頭,將自己盤子裡的溏心蛋戳成好幾塊。
“等以後畢業了,我們一起住吧。”他小聲地說,“我們會賺很多錢,然後一起買一個有大花園的房子。”
丹桂的清香侵入五髒六腑,讓人心中湧起一股期待,卻又惴惴不安。
“再說吧。”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深邃地眼眸,不動聲色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唐樘。
沒得到肯定的答覆,唐樘也不氣餒。他小口吃著三明治,小心翼翼地觀察陸予行的神色。
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直直盯著陸予行的臉,他有些窘迫地偏過頭。
“怎麽了?”陸予行直截了當地問。
唐樘猶豫片刻,說:“阿行……你真的不想做演員嗎?”
清風起,將細小的紅色花瓣抖落,掉進陸予行已經空了的餐盤裡。
“你想嗎?”陸予行抬手將那花瓣扔了,目光凌厲。他看著地上佔滿泥土的花瓣,淡淡地說:“做了演員,可不能隨便去我家睡覺了。”
作者有話說:
倒也不是白月光,一個伏筆而已
第23章 唐家(三)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又回味出了些別的味道。
藝人的隱私生活在這個時代幾乎是透明的。外界的視線無孔不入,任何蛛絲馬跡都會被嗅到。在這短短幾周相處看來,陸予行並不認為唐樘能在娛樂行的洪流中站住腳,更不用提全身而退。
他原本是想提醒唐樘這一點,卻見對方停止了咀嚼,像隻兔子似的瞪著一雙大眼睛,臉頰上逐漸泛起紅暈。
陸予行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的重點在哪裡。
“我的意思是,藝人出名了,難免隱私會受限制。”他打斷唐樘的想法,“你不能只看到這個職業光鮮亮麗的一面。”
在唐樘腳邊打盹的小星發出輕微的呼嚕聲,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唐樘遊離的眼神逐漸清明,他用杓子輕輕在杯子裡畫圈。
“我知道的呀。”他低著頭呢喃,“無論做什麽,有得必有失。”
他看向陸予行,樹影在他潔白的襯衫上搖曳。
“用我們有的東西去換想要的東西。”他眼神清澈,瞳孔之中仿佛倒映著廣袤的時空與生命,“阿行,你不用怕,這些都是很正常的。”
那雙不沾煙火的眼睛,仿佛要將面前人的心思看穿。陸予行沉默半晌,別過臉,低頭看著落在桌上的丹桂花。
吃過早飯,學妹打來電話,結課作業的後期剪輯衝印已經做好了,問唐樘想不想來看。
唐樘有些興奮,和唐銳澤打過招呼後,匆匆拉著陸予行出門。
港城的四季並不分明,除去八九月的台風天氣外,總是溫暖濕熱的。秋日的白晝氣溫很高,街道被曬得泛起一股塵土氣息。
陸予行跟著唐樘走出香檀道,乘電車去大學城。
正值周末,出行的學生很多。兩人上車的時候已經沒有連在一起的座位。陸予行找到靠窗的前後排,讓唐樘坐在自己前面。
電車裡燥熱的空氣讓人感覺很不舒服。陸予行將襯衣紐扣松開兩顆,有些煩躁地將車窗打開。
他的動作有些許粗魯,車窗和窗沿碰在一塊,發出輕微的響聲。
唐樘聽到響聲,回頭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不舒服嗎?”
他的視線在陸予行緊繃的手臂上停留了一會兒。
陸予行試著平複情緒,搖了搖頭。他用手撐著腦袋,指腹不斷按壓脹痛的太陽穴。他上次吃藥還是上班以前,到現在將近二十四個小時。陸予行不確定譚主任開的藥是否有效,但是身邊沒有藥物的感覺,非常讓人不安。
車身輕輕晃動,周圍聒噪的人群擠壓著他脆弱的神經,仿佛正一點點吸走他周圍的氧氣。
模糊的視線中,陸予行能感受到唐樘正在看著他。他此刻的臉色一定不好看,不然唐樘也不會皺眉。
他就這樣徒勞地按了許久,卻依舊覺得太陽穴快速地跳個不停,就像一台過載而要爆炸的機器。
此時,兩隻柔軟的手撫上他的額頭。
唐樘轉過身,跪坐在座位上,伸手輕輕幫他揉按。
“你最近總是頭痛。”他看出陸予行的反常,輕輕問道:“是不是太累了?阿行,你總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他的動作很柔和,漸漸將陸予行那快要爆發的不安感壓了下去。
車上的年輕人很鬧騰,甚至有些小孩在玩打手背的遊戲。笑鬧聲一片,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陸予行卻有種被圍觀的錯覺。
“沒事。”他盡量溫柔地握住唐樘的手,“最近有點失眠。”他對上唐樘擔憂的眼神,忽然想起自己重生那天,和他在晚風裡告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