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在娛樂圈裡打拚的年輕人,同樣桀驁自負,陸予行卻忍不住對這個後輩產生了些照顧、關懷的心思。
於是,在去往沙漠的大巴車上,他攬過唐樘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唐樘心中微動,陸予行的手掌放在他腦側,帶著微微的酥麻感。
他從來不知道,被他人觸碰,竟是會像觸電一般感到顫栗。
在沙漠的日子,充斥著繁雜的拍攝任務。他們每日都在逼仄狹小的房間裡,試戲,背台詞,學習如何親吻。
漸漸的,那些原本逢場作戲的東西,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變成了真。
某一場戲,當顧銘按著他,粗暴地吻下來的時候,唐樘的心臟快要跳出身體。
陸予行的唇乾澀而柔軟,將他心中的計劃完全打碎了。
他滿心慌亂,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這場勾搭影帝的遊戲裡當真了。
然而陸予行毫不動容。
拍戲的時候,他有最深情最纏綿的愛意;而在戲外,他依舊把唐樘當做後輩,當做小弟,所有舉動都建立在對唐樘的關愛之上。
就這樣,電影拍完了。
唐樘傷心失望,何禮卻讓他繼續纏著陸予行,最好能讓陸予行動心,願意給他更多的拍戲資源。
於是,除夕夜的晚上,陸予行結束工作回家,在家門口撿到了一隻可憐巴巴的小跟班。
唐樘腳邊放著一個大行李箱,他抬起一對濕漉漉的眼睛,委屈地告訴陸予行,自己被哥哥趕出來了。
陸予行自然是心軟,於是幫他把行李箱拖進自己家裡,暫時收留了這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小可憐卻背著他笑得極其開心,進門就去他床上打了個滾。殊不知陸予行在床邊看了會兒,便口乾舌燥地出去喝水了。
大年初一,陸予行領著他去集市挑桃花樹,兩人搬著那棵漂亮的樹回了家。唐樘做了紅色小卡片,分給陸予行一半,兩人各自寫了十五個願望,每天相互抽一個,就要滿足對方的願望。
唐樘寫的,大多數都是些想要的東西,有貴的也有便宜的,陸予行都一一給他買了。
陸予行寫的,卻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願望。
大年初一,唐樘抽到的是“想聽糖糖唱歌”。
初二抽到的,是“一起出門看一場電影”。
初三,“睡覺之前說晚安”。
“……”
十五那天,唐樘從樹上摘下最後一張小卡片,看完上面的內容,愣住了。
陸予行從他身後走過來,唐樘下意識後退一步,脊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到了這時,他才明白假戲真做的人,不止他一個。
“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嗎?”陸予行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最後一個。”
唐樘的手有些發軟,卡片上寫著:
“希望唐樘可以留下來,做我男朋友。”
一行字就像石頭,打碎了裝著心事的玻璃瓶。唐樘回過身,摟住陸予行的脖子,與他接吻。
自那起,金寧路的小洋房便多了一個主人。
小情侶的熱戀期保持了將近一年,一年過後,唐樘便開始有些收斂不住脾氣,兩人經常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性格天差地別的兩個人,相處到底有多困難。
唐樘任性愛玩,心中藏不了什麽心思,思考問題也不往長遠裡想。陸予行操心完自己的事業,還要替他操心。
唐樘覺得陸予行管著自己,陸予行覺得他不懂事,兩人常常因為意見不和大吵一架。陸予行總是忍不住冷暴力,唐樘則想盡了辦法氣他,隔三差五就被媒體拍到在酒吧裡瘋玩。
而吵架的結果往往不了了之。唐樘玩累了也不見陸予行來找自己,於是興致缺缺地自己回家。打開門,卻見陸予行一直坐在沙發上等自己,心裡的火便再也發不出來了。
於是兩人接個吻,說句對不起,就算是揭過一篇。
雖然吵架不斷,但陸予行也從來沒有忽視過唐樘。每年過春節,他們都會集市上買漂亮的金桔樹或者桃樹,每年雷打不動地進行小卡片的遊戲。
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相識兩年後——唐樘的爺爺去世了。
臨終前,唐興國將自己哭得悲痛欲絕地小孫子趕出房間,把陸予行叫了進來。
他做了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決定,那就是把唐家祖傳的懷表,給了一個外人。陸予行心中也是十分驚訝,唐興國卻將這荒誕的物件放進他手心,將使用的方法一一告知。
“將來要是有一天……”老爺子的聲音沙啞虛弱,枯瘦的手卻緊緊和陸予行攥在一起,“唐樘如果遭遇不測,你……”
“你能不能做到犧牲自己……救他?”他問,“他太任性,我不放心……”
陸予行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道:“我會的。我會犧牲自己救他。”
唐興國灰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便撒手人寰了。
那之後,陸予行便有了帶懷表的習慣。
唐樘偶爾也喜歡把弄他隨身攜帶的那支懷表,問起來由,陸予行隻說:“這是你爺爺送給孫媳婦的禮物。”
於是唐樘便被他鬧了個大紅臉,想到自己的爺爺,又不免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