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腳步,聽到門廳外南宮燃帶著不屑的口氣道:“我這種身份的人去跟他鬧脾氣,你覺得可能嗎?”
“我就說呢,前段時間叫得多勤,這幾天你連理都不理他。”美姨壓根沒理他這句話,自顧自道,“蘇管家脾氣軟,容易受欺負,你別這麽衝,要是做錯了,好好跟他講一下,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脾氣軟?”南宮燃嗤笑,腳下步伐一頓,蘇息辭正站在起居室門邊,抱著一堆氣味奇怪的東西跟他對視。
“少爺。”他問候了一聲。
往起居室方向走的腳步一拐,南宮燃快步往大樓梯走去,幾下沒看見人影。
蘇息辭眨眨眼,壓了壓頭上的黑色鴨舌帽,喉間發出一聲輕笑。
他以為今天不會再碰見這個神經病了,直到下班回家,他看到南宮燃大爺似的坐在自己花房門口的長背椅上,眉頭緊鎖,一臉冷漠地在那裡發呆。
“還有事嗎,少爺。”蘇息辭悄悄把手裡的鑰匙放回包裡。
“跟你說幾句話。”見到人來了,他沉重道。
“我覺得我們的談話夠多了。”並且好幾次以不愉快收場。
“之前我說過,我有調查過你。”南宮燃醞釀了下,緩緩道,“我非常信任我的團隊,他們在很多時候提供給我很多真實詳細的信息,我對他們……也許太過依賴了。”
蘇息辭將身體朝向他,聽他講完。
“但最近我發現,他們的調查,和真實情況有一些出入。”南宮燃移開視線,看著身邊的薔薇花,帶著強勢霸道的口氣道:“如果你喜歡這裡,就繼續做下去。”
話剛說完,他緊接著欲蓋彌彰地解釋一句,“找新管家很麻煩,老頭子脾氣倔的很,回頭又要挑三揀四,囉嗦一堆,麻煩死了。”
“可是您並不認可我。”他喜不喜歡重要麽,這才是問題,這個雇主可不怎麽友好。
南宮燃急了,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我認不認可有什麽重要,人又不是因為別人的認可才活在這世界上的。你不認可我,我不照樣站在這裡。我不認可你,難道你就不要工作不要生活了?”
“您是雇主。”
“那我叫你去死你真的會去死嗎?”
蘇息辭靜靜看著他,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南宮燃想到那晚的情景,他站起來,急衝的口氣變得低緩,語重心長又無奈道:“這種蠢事還需要想嗎,笨蛋。”
“呃……”他罵人。
“虛偽地裝出溫柔和善好相處的樣子,畏懼跟別人發生肢體接觸,或者是我現在沒看透的內在,不管是平易近人,還是性格古怪,好的,壞的,別人喜歡的,看不慣的,蘇息辭,這些都是你。”
“做你自己,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更沒有人有權利讓你委曲求全、不去愛自己,你就是你,不需要因為想要我的認可而改變什麽,也不需要因為沒有我的認可而去煩惱什麽。”
蘇息辭站在石板路的盡頭,他頭一回認真地正視自己的房子。
那架將自己小屋幾乎壓垮吞沒的薔薇花,紅得那麽熱烈,如沸騰的熱血,潑灑在灰綠黯淡的莖葉之上,灼灼燃燒,釋放自己蓬勃的生命力。
還有小屋門前的這個男人。
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滾燙的自我。
“當然,我直到現在依然不認可你,因為我沒有在你身上找到一個我認為合理的解釋。”
蘇息辭嘴角微彎,笑得像個畫好的面具,“您還是覺得我來這裡別有目的。”
“你的能力和你經歷並不完全符合。”南宮燃直白地指出來,“很難不讓人懷疑。”
“您說您的團隊調查的和我真實情況有出入。”不是他的問題。
“是,調查團裡一個負責觀察你行蹤的人,銀行帳目很可疑。通過轉帳追蹤,我懷疑他被南宮耀收買,讓我以為你和南宮耀關系匪淺,從中挑撥離間,這才造成一系列誤會。但是,這並不能解釋你身上其他可疑的地方。”
比如,沒有用槍經驗的人如何精準熟練地打出子彈。
蘇息辭沉默了一會兒,道:“一個人有問題,很難確定團隊裡的其他人沒有這種問題。”
就像南宮燃最開始懷疑他是南宮耀的人,在信任產生了動搖之後,對他的懷疑只會不斷加深,不斷挑出他幾不可見的可疑點,自己解釋多少都沒有用。
果然,他沒聽到南宮燃對這話進行反駁。
“也許,您需要用到的消息,在他看來,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邊角料,所以也就沒有交給您了。”
“明天我會親自找團隊負責人聊一下,同時,我也派人跟蹤那個調查你的人了,肯定會找到他被收買的實質證據。”
他商業上很多事情都是依賴於詳實迅速的情報信息,從而做出精準的判斷。
調查團隊混進了內鬼,那可不是小事。
“你要是現在向我交代清楚也可以。”
“我已經說了。”
難道向他說自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他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書,他只是書裡的一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