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被同一個人殺第二次。
只是這次, 他身份是邊家大少爺,死後,這個殺人犯一定會被繩之以法。
對啊,他用的是自己原本的身份。
那麽,他就要死在十八歲,二十二歲的他,不也就不複存在了嗎?
這可不是貓妖書書死了還能復活,這次他用的是自己真實的身體,死了就真的是死了,任務也要跟著完蛋。
怎麽可以?
“救,救命……”邊邵猛地瞪大眼,殺人犯沒想到他還來這麽一出,就好像被切了蛇頭的蛇又活過來一樣,殺人犯竟是被他驚到,手下一松。
邊邵趁機抬腿,一伸,狠踹。
殺人犯悶悶哼出聲,彎下腰去,差點沒原地打起滾來,這一腳可太狠了,他感覺自己下半生幸福要廢了。不過一個殺人犯下半生有沒有幸福好像也沒那麽重要……
邊邵也沒猶豫,轉身就想跑,只是沒想到身後有冰涼的器物抵上他手臂,針扎痛感不過一瞬。
他轉頭,對上那護士渾濁的眼睛,對方滿臉狠厲:“你不能走!”
手下針管推入了什麽液體,邊邵很快全身無力,酸軟倒在了地上。
麻醉劑還是什麽
邊邵來不及想,他迷迷糊糊閉上眼,他太累了,隻想徹底睡過去。
也因此他看不見那殺人犯捂著襠部緩了好半天兒才直起腰,撿起了石頭,照著他腦袋狠狠來了一下。
後腦那處濃密黑發,很快有什麽紅色液體溢出,弄髒了地面。
紫毛青年滿臉恍惚,他竟然慶幸邊邊昏了過去,感受不到死亡時的痛苦。
殺人犯完全在氣頭上,不顧後果,還欲繼續,他舉起石頭,想往少年那張精致蒼白的臉上砸,可是卻又頓住了,神情很是古怪。
“怎麽會這麽像……”他不太美妙想到一個很多年前被他殺死的那個青年,穿著花襯衫跟花蝴蝶似的,被他跟一群混混按在牆上時也是一腳踹他那兒。
或許是他第一次殺的人,所以殺人犯仍然清晰記得,那花蝴蝶青年裝著複雜而厭惡情緒的桃花眼,與微笑唇高鼻梁冷白皮……
竟然漸漸跟手底下這個青澀張揚少年一點點重合在了一起。
殺人犯大駭。
見鬼了
他受驚,第一反應就抬腿往那腦袋踹去,想要毀了這個少年。
紫毛沒想到殺人犯下手這樣狠,終於克制不住雙拳,衝了過去。
“嘭!”只是一瞬功夫,那黑衣殺人犯應聲倒地。
他的額頭被擲來的器物所傷,鮮紅的液體流在地上,比起那昏迷過去的少年有過之而無不及,狼狽不堪。
紫毛怔怔站在原地,下意識回頭,他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那個高大清瘦身影,熟悉又陌生。
成熟俊美又滿身冷淡的青年,站在路燈下,如黑夜裡唯一的光。
殺人犯還在□□,掙扎。
他沒有任何猶豫,快步朝著黑暗裡走去,然後彎腰撿起了那隻砸了殺人犯腦袋的手機,手機屏幕還亮著,正是通話頁面,聯系人則是兩個字“書書”。
顯然,蕭岸回了出租屋,又看見窗戶玻璃被砸碎痕跡,發現邊邵跟人跑了,大半夜怒氣衝衝往外跑,一邊瘋狂給邊邵打電話,一邊在附近找人,然後找到了。
找到了躺在地上昏迷過去,臉色蒼白,額頭被砸出血的少年。
幾乎是一瞬間,幾年前去小診所認屍的那刻記憶複蘇,恐慌蔓延了他的心,又如同火焰燃燒了他所有的理智。
黑發青年彎腰,緊緊攥住那黑衣殺人犯的衣襟,趁人還沒爬起來,狠狠用手機邊角砸去。
一下又一下,他眼角鮮紅,乾淨又冷淡的眉眼濺上血滴。
多年搜尋,多年困於噩夢裡輾轉難眠,這一刻,他是真心想殺了這個人。
護士沒遇到過蕭岸那般滿身冷然,渾然不顧前途的人,也是握著空了的針管不知如何是好。
接下來的事情也顧不得她如何思考了,這幾秒,警鳴聲那尖銳聲音劃破長夜。
護士幾乎是轉身就想跑,然而她的細腕卻被牽住了,她回頭,看到紫毛青年這個混帳叛逆兒子此刻竟然滿臉淚痕,對她說:“媽,別跑了,跑不掉的。您進去了,我會去看你,也會等著你出來,我會好好找個工作,我再也不瞎混了,好不好?”
“媽,你回頭吧。”他哽咽著。
“……”
她終究還是停住了腳步,卻是回頭笑了聲,聲音很蒼老,連同她眼尾細紋,構成了個普通又忙忙碌碌半生的中年女人。
警鳴聲靠近,巷子口附近傳來細碎腳步聲。
“那你好好活下去。”
紫毛哽咽,急忙點頭:“好,好。”
他顫抖著伸出手,以為母親會回頭,重新牽住他的手,然後坦然自首。
可護士搖搖頭:“可我……”回不了頭。
話終究沒說完,她眼神一轉,看向黑夜裡的陰沉天空,今夜下過雨,黑霧將月光掩藏,不見一絲光。
安港區沒有光。
有的只是苦苦掙扎在黑暗裡的瘋子,或死人。
倏忽,她嘲諷笑了聲,看向那個角落裡失控的黑發青年,悄無聲息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