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陸盞眠不以為意的應著,拿筷子夾菜給容尚卿,“夫人,多吃些。”
容尚卿瞥他一眼,未動聲色。
外面下起了大雨。魔界的氣候一貫如此,別說四季了,就連一早一晚的天氣都不固定,往往早起熱死人,到了夜間滴水成冰,前一刻豔陽高照,下一秒傾盆暴雨。
店小二早就習慣了,著手關門關窗,並在店掌櫃的授意下拿打烊的牌子掛出去。
店小二前腳關門,後腳就有人敲門,聽聲音還挺急的。
謝煬等人目光變換,警惕的望向門外。
房門大開,一個身穿布衣的小年輕竄了進來——抱頭鼠竄的竄。
他也真是狼狽,被暴雨澆成了落湯雞,甚至不知在哪兒摔了跟頭,身上全是淤泥,手裡提的東西也濕透了,他哭喪著臉說:“我的碧螺春啊!”
等這人一抬頭,謝煬等人皆是一愣。
溫知新。
店小二急道:“公子快進來吧,外面雨好大。”
溫知新也看見了謝煬等人,本能想叫人的他及時意識到什麽,話到嘴邊拐了個彎,改口道:“先生小姐們,在下姓溫,是名茶商,多有打擾,多有打擾。”
眾人假裝初見的打過招呼,不便多言,各回各屋。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溫知新偷溜出房間,見四下無人,摸進了謝煬和尹喻的廂房。
畢竟其他兩個廂房有女眷,大半夜的不合適登門。
周羽棠總算得到出來透氣的機會,蹲在榻上啃包子。溫知新第一眼就看見他,歡喜得緊:“嗨小糖,好久不見了。”
嗯,真是好、久、不、見!
尹喻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你們聽闕閣就你自己?”
“當然不是,我們分開行動的。”溫知新無奈的說,“我派弟子散落四海九州尋找閣主下落,實在是人手不足,此次只有我跟三個師弟來了。”
尹喻:“你們那閣主也太不靠譜了,說跑就跑。”
誰知一向溫和包子的溫知新居然急了:“尹少宗主,休要辱、我師門!我們閣主驚才絕豔,深明大義,豈是那種不負責任之輩?他定是有難言之隱,或是被不得不去著手辦理的事情給耽誤了,他會回來的。”
“行行行。”尹喻揮揮手,“情人眼裡出西施,弟子眼裡出聖賢。”
周羽棠被他誇得極其不好意思。
謝煬問:“你來時可有遇到金蟬寺的人?”
溫知新搖頭:“不曾,他們出發的晚,最快也要明日到。”
第二天,謝煬跟尹喻連同溫知新假裝去尋找地仙救命,實際是前往城中心跟天雪宗的人碰面。
死靈海雖然環境惡劣,但不可否認它本身極為“繁華”,畢竟是罪獄的老家,有勢力就相當於有金錢,很多商隊來來往往跟魔修做生意。
天雪宗的人偽裝成戲班子,浩浩蕩蕩十多個人,顯眼但是不招搖。尹喻找到他們的時候,他親爹尹空城正帶領弟子當街表演胸口碎大石,引得圍觀百姓連連鼓掌叫好。
“好!”尹喻也躋進去吆喝,被謝煬瞪了一眼才想起自己的人設來,當場肺癆鬼俯身,咳的驚天動地。
表演完口吞寶劍的小弟子捧著盤子來求賞銀,謝煬取了幾文錢放進去,那小弟子湊近悄聲說道:“今夜子時,城郊見。”
街市上熙來攘往,摩肩接踵,有凡人有修士,有妖也有魔,甚至沒準還有鬼修。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確實不好說話,尹喻雖然心急,但分的清輕重,隻好一步三回頭的被溫知新拉著離開了。
他們不急著回客棧,而是分散在城中各處打聽消息。
據店小二所說,丹妍地仙沒有固定的居所,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她的道場,天為被地為床,來無影去無蹤。浦陽真人試圖找到丹妍地仙,拉攏她作為一大助力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一個月前丹妍去了聽闕閣,一個月後她指不定回沒回到死靈海。
謝煬獨自一人在街上閑逛,他覺得這樣效率太低,不如直接抓個魔修來問話。
周羽棠鼻子很靈,藏身在謝煬袖子裡尚能聞到空氣中蕩漾的一縷仙氣,他急不可待的叫道:[主人,快往東邊走。]
謝煬雖然不理解,但本能聽從靈寵的指揮往東邊走。
周羽棠的鳥鼻子嗡動:[前面岔路口左轉。]
謝煬按照指示做,走進狹窄的胡同,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座茶棚內站著兩個魔修,和一個端著茶杯細酌慢飲的女人。
周羽棠道:[看她,梅花鹿。]
謝煬恍然大悟:“丹妍?”
周羽棠狂點鳥頭。
丹妍依舊是那一身清麗的打扮,頭上佩戴的鏤空蘭花步搖隨風輕舞,仙氣十足:“每隔幾個月就來勸說我歸降,尊駕不膩?”
魔修笑道:“我等三顧茅廬,地仙自持清高不肯施舍一眼,當真絕情。”
謝煬目光微涼。
這兩個魔修身著殷紅血色的錦衣,上面以金線繡製地獄紅蓮,那是罪獄的標志。
丹妍不屑冷笑:“我放著地仙之尊不要,跑去做人人喊打的魔修?”
“人人喊打?”魔修被這個詞逗樂了,“世人皆偽善,表面上瞧不起我們魔修,口口聲聲說我們嗜血成性殘暴不仁,實際上心裡可嫉妒死我們了。”
謝煬被這番言論弄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