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忱以為蕭廷深不是很放心他,尤其是去埋伏的這一步,他要領著一幫人在山嶺之間蹲守不知多久。留下他或許是因為皇帝陛下還有什麽要囑咐的,於是他站在那兒,等著蕭廷深說話。
誰知這位陛下並沒有說什麽,只是從書架的暗格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把它遞給了顧忱。顧忱正想打開看看,被蕭廷深一把攥住。
顧忱:?
“送你的。”蕭廷深的眼神有點飄,“出了慎京再打開。”
他一副鄭重的模樣,顧忱心說別是什麽進貢的鎏金碗之類的東西——他可不太想領兵在外吃飯時大家都用粗瓷碗,他端著個金碗……但他心裡還是情不自禁劃過一絲暖意,他接過那個小盒子,對蕭廷深微微一笑。
“謝陛下。”
“江崇和你一起去。”蕭廷深說。他看了顧忱好一會兒,眼裡蘊含了千言萬語,最終卻隻吐出兩個字:“保重。”
顧忱點了點頭,拿著那個小盒子,推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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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門出來,顧忱就看見了帶人等在路旁的江崇。
如今他和江崇也算是很熟了——從前世江崇為救他而死開始,顧忱就注意到了他,隨後兩人一同去尋找過趙仲齊,在桐山江底遊過泳,去鄂南在王永恪外宅喝過八天西北風,還裡應外合救下過嫻妃……平日裡喝酒切磋自是也沒少過,可以說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了。
江崇年紀癡長顧忱幾歲,顧忱便喚他一聲“江大哥”,兩人相見,自是十分高興。
“你也真是放心。”江崇一把摟過顧忱,笑著說道,“就把封鎖京城交給張添那小子了?”
京營副統領張添相當年輕,顧忱此次要領兵去埋伏捉奸細,就把封鎖京城的任務交給了張添——實際上顧忱心裡相當清楚,那個奸細掩飾得如此之好,可見是工於心計之人,張添單純,必定不會是那個奸細的對手,只怕被對方三言兩語一忽悠,就得放他出城。
可他要的就是奸細被放出城。如果派個老手去封城,滴水不漏嚴防死守,奸細根本出不了城去送情報,還何來捉拿一說呢?
不過顧忱並未解釋,隻笑了笑,牽過馬。上馬之前,他把那個小盒子揣進了懷裡,被江崇注意到了。
“陛下送你的?”江崇哈哈大笑,“還真夠神秘的,包這麽嚴實,該不會又是玄虎令之類的東西吧?”
顧忱也笑了:“哪來的那麽多玄虎令?快走吧,還要趕路呢。”
他提起韁繩,和江崇一起,領著這百余人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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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慎京到襄平基本是一片平原,只在中間有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嶺,是往來行人、軍隊的必經之路。
一天后,顧忱等人抵達了這裡。此次和他一起出來的一共有一百五十人,皆是從龍驤衛中抽調出來的精銳。馬匹也是最好的馬匹,抵達目的地時,一行人都精神抖擻,不見疲態。
“就是這座山了。”顧忱拿出地圖,指著上面“玄天嶺”三個字說道,“從位置上看,若想從慎京去襄平,必定會經過這裡。”
江崇看了看地圖,忍不住撓頭:“這路也太多了?怎麽堵?”
“路雖多,出口卻只有四個。”顧忱指著地圖說道,“東南方向有兩個,西北方向有一個,正北方還有一個……我們這麽辦。”
他對江崇說道:“把人分成四隊,你我這一隊的人稍微多一些,其余三隊人少一些。你和他們熟,這件事就交給你。”
“沒問題。”
“第一隊去東南第一個出口,砍樹、斷路、挖洞……怎麽做我不管,總之讓這條路斷掉,偽裝得像一些。”顧忱抬頭看了看天,又稍稍用了點力踩了踩腳下的泥土,“今晚這裡要下暴雨,要能造成垮山的假象也不錯。”
江崇震驚了:“……你還會看天象?”
“我在燕北暴風雪裡呆了五年……被迫學會的。”顧忱笑了笑,“江大哥,可以安排人去東南方第一個出口了。”
江崇雖說已經升了龍驤衛統領,領正三品官銜,和顧忱平起平坐了,可他對顧忱還是天然有一種信任和服從感,立刻安排了一隊人,向著東南方第一個出口而去。
“第二隊人去東南方第二個出口。”顧忱道,“去和附近縣衙借兩套衣服,堵上路,就說這裡是官府修路,不允許通過。”
江崇好奇問了一句:“這次為什麽不裝作是垮山了?”
“一個出口垮山還好,三個出口都垮山,你不覺得奇怪?”顧忱失笑,“可以安排人去第二個出口了。”
江崇又派了一隊人,離開了。
“第三隊人去西北方的出口。”顧忱說,“不要太刻意,買些雞血或豬血斷斷續續灑在地上就行,營造出有人在這裡遇襲的假象。”
內奸潛伏這麽久都沒露出馬腳,可見是個謹慎的人。如果周圍出現危險跡象,他必然會放棄這條路,走剩下的一條。
第三隊人也領命離開了。
還剩第四隊,顧忱清點了一下人數,算上他和江崇,這隊一共有四十八人。
“能夠嗎?”江崇忍不住問顧忱,“萬一來了大部隊……”
“京城已封,應該不會有大部隊了。”顧忱忍不住笑,“我們走吧,去北面路口守株待兔。”
其余三條路都不能走,內奸自然就只剩下顧忱這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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