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真的是……有傷風化、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那堆東西他瞬間就都不想看了。
——也盡量不去想自己的某一個地方的狀況還能不能經得起今晚的折騰。
等了片刻,顧忱聽到甘泉宮宮門似是傳來一陣輕響,隨後一片見禮的聲音傳了過來:“見過陛下!”
蕭廷深回來了?
顧忱不由自主繃緊了神經,本想站起來,隨即又覺得好笑——他在戰場上都不曾如此緊張,沒想到成了皇帝的昔日同窗,竟讓他緊張如斯。
人聲自寢殿門外掠過,顧忱隻隱約聽到幾個詞:“……折子……書房……”但並沒有進寢殿的門。
蕭廷深沒有過來,而是去了書房。
顧忱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又安靜坐了片刻,寢殿門輕輕一響,他立即站起身,看到魏德全走了進來。
“大人。”魏德全對他一禮,眼睛盯著地面,“陛下宣召,請大人去書房議事。”
寢殿門一開,外面有些寒冷的風就灌了進來。顧忱倒是不覺得冷,隻覺頭頸發燙,連同身體都有些發熱。他低下頭,邁出寢殿,在魏德全的指引下走向書房。門推開,顧忱赤足踏入書房,安靜地跪伏在地。
龍涎香繚繞,蕭廷深遠遠坐在書案前,視線沉沉壓在顧忱背上。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嗓音低沉。
“你穿的怎麽回事?”
顧忱一怔,有點茫然。
“這是誰讓你穿的?”蕭廷深低沉的聲線已經蘊含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怒氣,“來人!”
有人應聲而入。蕭廷深冷冷道:“顧卿適才是誰伺候?”
小祿子顫抖的聲音從顧忱身後傳來:“回皇上的話,是奴婢。”
“好大的膽子!”蕭廷深一怒之下把手邊的硯台砸了出去。硯台沉重,咣當一聲砸在地上,拖了一道長長的墨痕,“把他給朕拖出去——”
小祿子嚇得肝膽俱裂:“陛下!”
“陛下。”
這一聲卻是顧忱發出的。他在前世聽說過無數有關蕭廷深對宮人殘暴的傳聞,一句不順心就要拖出去打死。然而追根究底小祿子並沒有犯什麽大錯,他只不過是擅自揣測了上意,可這也怪不得他——就連顧忱自己,也一度以為蕭廷深是真的要召他侍寢。
因此他語氣平靜地說道:“陛下,小祿子服侍臣很是盡心,他不過是無心之失,還請陛下寬宥。”
說完他行了一禮,額頭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蕭廷深久久不言。
他盯著伏在地上的顧忱——他的背很好看,在幾近透明的紗衣下半遮半掩,呈現出凝脂般的溫潤光澤,宛如一塊美玉。而他的肩膀,還隱隱約約能看到昨夜留下的痕跡……蕭廷深不由自主感到一陣燥熱,一想到這人就穿成這樣從寢殿走到書房,路上不知經過多少雙眼睛,他就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睛通通挖掉!
可是顧忱在為那個罪魁禍首求情!
書房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顧忱頭貼在地面上,心裡卻出奇地鎮定,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身後小祿子被壓抑的、急促的呼吸聲,似乎他已經怕到了極點。
顧忱冷靜地想,救下一個小太監,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果不其然,蕭廷深低沉的聲線遙遙傳來:“既然顧卿求情,”他頓了一下,“那就罰俸半年,以示懲戒。也不用在甘泉宮伺候了,去浣衣局吧。”
小祿子猛地松了口氣——雖然去浣衣局也是個苦差事,但總比丟了性命好多了。因為瞬息之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小祿子整個人險些癱軟在地。他一面磕頭,一面大聲道:“奴婢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蕭廷深面無表情,揮揮手。小祿子向顧忱的方向投去最後一個感激的眼神,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
“魏德全。”蕭廷深叫了大太監進來,“給顧卿換身衣服。”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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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忱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之後,在魏德全的帶領下重新回到了書房。魏德全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後關上門,把顧忱和蕭廷深兩個人留在了書房裡。
蕭廷深開口道:“你看看這封折子。”
他面容冷峻,在燈燭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棱角分明的輪廓,神情卻並不嚴厲,顧忱甚至從他的細微表情裡發現了一絲淡淡的倦意。這位年輕的帝王抿緊薄唇,從書案上拿起一封奏折,遞給了顧忱。
作者有話要說:
替換掉了原來的孤本名稱,這回真是作者瞎掰的了。
第四章
顧忱接過折子,大致掃了一眼。前面不過是些請皇上聖安的囉嗦客套話,第三句的時候才提及正事——說的是百夷國大王子赫哲不日將進京,求娶我朝純安長公主,請皇上的聖意。
這件事早在數日之前就已經傳過消息。百夷國地處大靖的西南方向,與鄂南毗鄰,時常在邊境有些小規模的摩擦。而這一次他們以大王子赫哲為首,帶使節進京,向蕭廷深的妹妹、尚且待字閨中的純安長公主求親,想與大靖修好。
“百夷剛剛經歷過一場內鬥。”蕭廷深拍了拍面前堆積如山的折子,冷笑一聲,“這個赫哲奪了兵權,架空了他的父王,雖然成了最後的贏家,卻也損傷不小。他一心向我朝求和,只不過是想在這個當口上喘口氣罷了。”
他一面說一面勾起唇,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本奏折:“既然他想喘氣,朕就讓他喘口氣罷,日後總有喘不過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