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板子的時候他只是冷漠地注視著自己的那隻手,那張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好像這隻手不是他的一樣。掌心被打得鮮血淋漓,皮開肉綻,血甚至蹭到了他的袖口,而他也只是把袖口向上拉了拉,那模樣就仿佛這衣服比他那隻手還要重要一樣。
課上完了之後,眾人都三三兩兩地離開了。蕭廷深慢慢收拾好東西,一轉身在門口遇到了顧忱。他本想直接繞過對方,卻沒想到對方不由分說攔住了他,抓起了他那隻受傷的手。
“放手。”蕭廷深冷冷說。
一般人聽到他這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語氣,恐怕早就被他嚇跑了,或者是認為他不識好歹,丟下一兩句氣話之後離開,他也向來是這麽對待其他人的。可顧忱偏偏就沒理他,他半點也沒被嚇退,反而皺著眉看了看他的手,然後從懷裡摸出一瓶金瘡藥。
“我哥說了,這個特別好用。”他一邊說一邊把藥粉撒在蕭廷深的手上,還掏出了一方帕子給他包扎。完事之後,他不由分說把藥瓶塞到了蕭廷深懷裡。
“傷口放著不管,會越來越嚴重的。”少年顧忱認真對他說,“就算愈合了,也會留下疤痕,所以要好好處理。”
說完他就拿上了自己的東西,對著溫和地笑了笑。
“我走了。”
他從未想到過,這次初遇在蕭廷深心裡留下了怎樣的印象。
蕭廷深始終認為,自己偏執、冷酷、無情又陰鷙,除了母妃以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喜歡他。他的父皇把他遺忘在深宮之中,他的兄弟把他當成可任意欺辱取樂的對象。沒有人在意他,沒有人會對他伸出援手——因為他太卑微,他毫無價值。
可是顧忱不一樣。
他教會了他什麽是關心,什麽是溫暖,什麽是愛。蕭廷深偷偷留下了他的這副帕子,每當他感覺疼的時候,就會拿出來默默端詳。
顧忱從來不知道,他才是他能走下去的動力,他才是治愈他所有傷口的良藥。如果沒有了顧忱,蕭廷深所做的一切,全都毫無意義。
顧忱更不會知道,在那個暖洋洋的午後,他伸向蕭廷深的那隻手改變了他此後一生的軌跡。顧忱把他從泥沼之中拉了出來,遞給了他一道光。
蕭廷深把他拉到身前,輕輕吻住了他的唇。燭影搖曳,兩道身影逐漸重疊,融為一體。
雪下得越來越大,室內卻溫暖如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