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好跟緊你歲歲姐，等忙完了我來接你。”

　　王煦然莫名有種看過的電視裡老父親送第一天上幼兒園的兒子的感覺，當然，他是被送的那方，很新奇。

　　“嗯，晚上見。”

　　好不容易把不放心的王嶽軒趕走，王煦然長舒一口氣。

　　“你哥真是太可怕了。”李歲歲秀眉微蹙，剛剛那個比老奶奶都還能嘮叨的男人真的是阿軒嗎？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下一秒，猶帶後怕的女子臉上卻升騰起熱氣來。他對然然都這麽好，以後若是結婚了，對妻子和孩子肯定也不會差的。

　　“歲歲姐，我們今天的工作是什麽呀？”

　　見李歲歲眼睛一直追著王嶽軒車子離開的方向，別說人，連車尾氣都早散了還回不了神，王煦然不得不出聲提醒。

　　“啊，我們今天要給寫好的歌編曲。”回過神來，記起剛剛的胡思亂想，李歲歲臉上火燒一樣的燙。

　　哎呀，還被然然給提醒了，真是丟死人了！

　　王煦然還沒見過這樣的李歲歲，與人交往時雖然仍舊明豔大方，但一舉一動中都帶著疏離感，讓人不敢靠近，但談到音樂時，又投入充分的熱情，甚至做出與她淑女準則不符的行為，和人爭吵起來。

　　而在工作中，李歲歲展現出來的則是利落的行事作風和讓人讚歎的創造力。每一面都充滿魅力。

　　雖然他只能做個吉祥物旁觀，但坐在這些好像散發著無窮熱量的為理想奮鬥的人旁邊，王煦然覺得自己都鮮活了不少。

　　端來水一人面前放了一杯，王煦然又默默退回角落裡坐著，怕影響到他們討論。看著聽著，王煦然的思緒漸漸飄遠了。

　　這樣的歲歲姐，好像在系統給的小說裡沒有出現過？

　　仔細回憶著，王煦然唇角的笑一點點被捋直。

　　整篇小說裡，歲歲姐的事業就只在開頭簡單提了兩句。先是因為他的去世，哥哥，歲歲姐，以及蘇知白都莫名消沉了一段時間。

　　後來歲歲姐剛要重新振作，馮鬱卻終於出手了。不斷的針對王家，又聯合蘇家那位大少爺對李家試壓，讓歲歲姐他們焦頭爛額，根本沒空追求夢想。

　　再後來，歲歲姐軟化接受了馮鬱，一直到結局都再沒有作為李歲歲生活過，總是被馮夫人這個頭銜推著忙著。

　　這樣真的是歲歲姐想要的生活嗎？系統給的那本小說裡所謂的“國王迎娶了王后從此兩個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的圓滿結局是真的幸福嗎？

　　王煦然不斷問著自己，唇色越來越白。

　　“小少爺，你這是怎麽了？”身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嚇得王煦然渾身一抖，心臟都停跳了一拍。

　　“又被嚇到了？”男人聲音中染上無奈。

　　本來看到小少爺不知怎麽了，一個人待著臉卻越來越白，仿佛隨時都會暈過去一頭栽倒在地，他難得動了惻隱之心，哪兒想到卻好像又把人嚇到了。

　　伸手扶住少年的肩膀，男人努力放輕聲音，“還好嗎？需不需要我給你哥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去醫院？”

　　“馮……總？你怎麽來了？”不著痕跡地掙開肩上的手，王煦然看清來人是誰心中又是一驚，差點直接叫了馮鬱的名字。

　　“小少爺，又見面了。之前聽你哥說你在靜養，今天怎麽舍得放你一個人出來了？”收回手，又自然地坐到王煦然身邊，馮鬱奇道。

　　他算是見識到王家人對這小少爺的寶貝程度了。大概是那天和小少爺的交談終究讓王嶽軒起了疑心，他幾次想要上門探望小少爺，和未來弟弟先培養下感情都被擋了回來。

　　簡直是一條見到誰路過都想吠兩聲的看門狗。結果現在看門狗卻舍得把寶貝交給李歲歲看守，看來他對李歲歲的感情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啊。

　　“我又不是犯人，身體養好了自然就能出來了。”王煦然想到李歲歲的結局就生氣，怕說多錯多，隨口敷衍道。

　　見馮鬱的視線幾次飄到李歲歲方向，王煦然心中鬱氣更濃。

　　王八蛋，你又不喜歡她還非要搶，搶到了又不珍惜，王八蛋！

　　感覺到兩道憤怒的視線牢牢扎在身上，馮鬱看向李歲歲的目光越發頻繁，後來更是再也不動了。

　　呀，小少爺這是為哥哥生氣嗎？想用眼神攻擊他？他還沒見過誰生氣都還這麽軟綿綿的呢。

　　過了片刻，擔心小少爺把自己給氣著，馮鬱適時將注意力從李歲歲身上收回，還壞心眼的不給王煦然反應的時間，直直與那雙黑寶石似的眼睛對上。

　　觸及那雙眼睛中的風景，馮鬱微怔。

　　因為氣惱，少年本來清澈明朗如林間溪水的杏眼更顯璀璨，像被朝陽照射著，耀眼卻不傷人，隻更攝人心魄。

　　裡面的情緒糾纏著，連自認對情緒敏感的馮鬱也不能辨別清楚。裡面有怒火，有難過，有愧疚，有無力……種種情緒雜糅，讓人不難想像少年內心現在是多麽複雜。

　　“我從那天見面就想問了，小少爺，我可是在什麽時候得罪過你？”不然為什麽每次見了我反應都那麽大。

　　“沒有。我們之前都沒有見過。”王煦然悶悶道。

　　是的，嚴格來說，馮鬱根本沒得罪過他。在書裡，故事開始的時候他已經去世了，非要算馮鬱對王家的打壓之仇，奪嫂隻恨的話，也都還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