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姐，你比我年長，總要你先有了著落才好嘛。怎麽樣，你有喜歡的人嗎？”

　　一句話讓女人精致面容上不懷好意的笑容頓了一瞬，雖然立刻又恢復如常，但還是被王煦然捕捉到了。

　　“好啊，還說我學壞了，你呢？都敢打趣你姐了。真是弟大不由姐……”李歲歲自然地岔開話題，王煦然也就沒有追問。不過從李歲歲無意識投注的視線裡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他問出那個問題後，李歲歲頻繁摩挲的那個手鐲是哥哥送的。

　　只是王煦然心中一直有個疑惑難以解開。哥哥和歲歲姐從小一起長大，又早就互生好感，怎麽會這麽多年都沒挑破，最後讓馮鬱橫插了一腳了呢？

　　若是哥哥和歲歲姐早早就在一起，故事的結局會不會不同？

　　*

　　懶洋洋地窩在躺椅上，王煦然被暖和的陽光包裹著，這感覺太舒服了，像是要把他骨頭縫裡的寒氣都曬乾，讓他一動也不想動。

　　“咚咚……”

　　管家端著托盤走了進來。“二少爺，該吃藥了。”

　　“連叔，先放著吧。現在陽光太好了，我等下會記得吃的。”抬手把晃眼的日光擋住，王煦然慢吞吞道。

　　王煦然心情難得這樣好，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管家也不舍得破壞，隻叮囑了一定要按時喝藥便離開，將靜謐又還給少年。

　　又過了一會，估摸著連叔要回來收走杯子了王煦然才起身準備去吃藥。

　　看著掌心裡的褐色藥丸，王煦然和著水面無表情的一口咽下，順便堵住喉間將要溢出的咳嗽，直把眼角都逼得微紅，憑添三分豔色。

　　盡管已經喝了十幾年藥了，王煦然還是無法習慣這種感覺，甚至還越發厭惡，只是若有旁人在他會盡力控制，不讓愛他的人和他一起難過而已。

　　眼角的水霧很快乾涸，王煦然仰望著遼闊的天空，任由耀眼的白光在他的視野裡疊上層層黑斑，連日的糾結，焦慮，愧疚在日光下都暫時隱沒。

　　對不起，哥，對不起，歲歲姐，請原諒我這次自私的選擇。

　　*

　　“什麽？你想和歲歲一起去工作？！這簡直是在胡鬧，我不同意！”王嶽軒極力想要放柔語調，但最後還是沒能控制住，眉間的折痕深得簡直可以夾死蚊子。

　　本來，見王煦然狀態良好，推掉了飯局專門趕回家陪弟弟用餐的王嶽軒心情也好了不少。一家人有說有笑地用完晚餐，正在聊天卻沒想到王煦然突然拋出這樣具有爆炸性的一條消息。

　　王煦然雙手握拳搭在膝上，語氣平靜卻充滿堅定，仿佛根本沒看見王嶽軒的黑臉。

　　“我要去。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然，等你身體再好些吧。到時候你去咱家的公司上班，可以和爸爸、哥哥一起工作，多好……”王父勸道，華芸也在旁邊附和勸說。

　　王煦然特意把時間選在晚飯後，本以為這時候大家心情好，會更容易勸動，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大家對他的緊張程度，剛提了一句就惹來劇烈的反對。

　　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王煦然對三人輪番的勸說不為所動。

　　見王嶽軒氣得臉色鐵青卻怕嚇到他不敢發火，憋得握著沙發扶手的手都暴起了青筋，王煦然放在膝蓋上的手也逐漸握緊。

　　“哥，你們不用勸了。”

　　見王嶽軒張嘴想要徹底發火，王煦然又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你們希望通過治療，靜養延長我的壽命，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先天不足，加上這些年裡大病小病不斷，我的身體早就脆弱不堪了。”

　　說到這裡，王家其他人臉早已煞白，華芸眼中已經看見了晶瑩的淚花，“小然，你說這些幹什麽。呸呸呸，童言無忌……”

　　王父和王嶽軒嘴巴張張合合，還沒等想好怎麽說就被王煦然抬手打斷。“爸媽，哥哥，你們聽我說完。”

　　“你們知道的，從我出生起就一直在你們的視線中被保護著，從來沒有真正見過院子外的世界，也沒體驗過正常人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醫生剛開始不是說我活不過十八歲嗎？現在早就越過了他劃下的期限，那超出的時間若還是躲在莊園裡就太不珍惜了。”

　　“我想體驗正常的生活是什麽樣的，我保證會小心，一定以身體為重，可以嗎？”王煦然說著，眼睛看向了王嶽軒，卻被那痛苦的表情嚇了一跳。

　　“哥，你怎麽了？”王煦然從沒見過王嶽軒這樣的表情，仿佛被世間最濃重的痛苦扼住了咽喉，只能發出無聲的嘶吼。

　　王煦然心沉甸甸的，不由開始反思。雖然為了直播要接近主角，看能否想辦法促進兩人的感情，但想讓家人們同意他出門的要求就必須要采用這樣的辦法嗎？

　　明明知道他們最擔心、最在乎的就是你的病情卻還拿身體做筏子逼他們，你對得起他們的愛嗎……

　　一瞬間，王煦然心中充滿了罪惡感，容易淚失禁的敏感體質讓他的眼中氤氳起點點水光。

　　罷了，這次就算了。再等幾天吧，等他們忘了這件事再說……王煦然想著，慢慢垂下頭打算收回剛才的話。

　　“好。哥哥答應你。”王嶽軒聲音沙啞，王煦然隱約還在那雙冷星中捕捉到一絲愧疚。

　　愧疚？哥哥處處照顧我，有什麽好愧疚的？應該是我愧疚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