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雲航說:“讓她滾,下次再上門直接拿掃把趕出去。”
傭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
“沒有但是。”雲航打斷他的話,語氣跟著不好起來:“轉告她,自己做過什麽事情自己心裡清楚,這裡不歡迎她。”
主人家的話傭人不敢不聽,忐忑離開。
樓下。
安德夫人姿態優雅地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花茶已經失去了溫度,然而這位新鄰居還是沒有下來見她。
她不禁有些不滿。
一開始知道旁邊來了新鄰居並沒有太在意,還是管家替她打聽到對方的來頭。
“雲家的小少爺”,這個身份就很值得結交了。
對方久久不見客,對待客人的態度如此傲慢無禮,換作其他人,安德夫人早就走了。
傭人從樓上下來,安德夫人換掉不耐的表情,優雅微笑。
她往後看了一眼,卻沒見到影子。
傭人也有些尷尬,僵硬複述雲航的話語:“小少爺不願意見你,並讓我轉告你,自己做什麽事情自己心裡清楚。”
她頓了下,硬著頭皮繼續道:“這裡不歡迎你。”
安德夫人差點捏碎食指上的寶石戒指,面上仍是和善的神色:“這是為什麽?我並不記得我們家和雲家有過節。”
傭人其實能猜到一二,或許和那個鮫人有關。
但她還沒有那個膽子去議論主人家,只能裝傻:“這個我不知道呢。”
安德夫人在這裡乾坐了大半天,茶水從熱喝到涼,卻碰了一鼻子灰,傭人的態度也躲躲閃閃,那份優雅快要維持不下去了。
“我想見小少爺一面。”
傭人十分為難:“抱歉,這個確實不能……”
然而安德夫人並不想再聽她說下去,繞過傭人直往樓上走。
如果雲家從一開始就不待見她,那她也沒要給三分顏面。
這個小少爺她知道一些,年紀不大遊手好閑,除了脾氣大沒什麽本事,對付起來並不難。
“夫人!”傭人嚇了一跳,伸手去攔卻被狠狠推開,背脊撞到牆壁上發出“咚”的聲響。
雲航聽到樓下的動靜,起身去查看,剛到樓梯口就看見婦人臉色發黑地衝上來。
兩人差點撞上,滄月跟在後面眼疾手快將他拉回來。
雲航站穩後,神情嚴肅,質問:“這是在幹什麽?我並沒有邀請你來我家做客,這裡不歡迎你。”
沒有想到他這麽直白,安德夫人預備的笑容甚至沒能來得及扯出來。
“雲小少爺,作為鄰居,我帶著交好的態度上門拜訪,但小少爺如此厭惡我,不知道我是什麽地方得罪了您。”安德夫人想上前一步,卻被少年身後的鮫人用眼神止住。
那是一雙如深海般的眼睛,藏著洶湧的波濤,對她毫不掩飾的戒備。
安德夫人下意識後退,不敢直視那道目光,她將視線移向雲航:“請給我一個理由。”
雲航微揚下巴,冷哼一聲:“不知道夫人是否還記得之前被你趕出B區的鮫人?”
安德夫人疑惑:“我什麽時候趕走鮫人……”
話沒說完,她忽然閉了嘴。
說起來,確實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過。
那是幾個月前,從遺棄城出來的流浪者,一個肮髒醜陋的鮫人企圖進入她的家裡,也配?
她給了一點教訓,後來那個鮫人被保衛隊驅逐出去,再次聽到被人談起,是鮫人已經死在遺棄城的消息。
安德夫人皺眉,不明白雲航提起那個流浪者的意義,猜想半天,只能猜測那個鮫人的過去和這位少爺說不定有什麽關系。
看不出來這個傳聞中風評不好的雲家二少,還是個念舊的人。
“如果是因為這件事的話,可真是個誤會,我冤枉。”安德夫人神情苦惱,解釋:“那個鮫人並非我趕走,是護衛隊乾的,或許是聽到我的尖叫,認為鮫人襲擊了我。”
“我當時確實被嚇傻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護衛隊已經帶他走了,我如果知道後來他會死去,一定會拚命阻止。”
安德夫人說完,卻沒看見雲航的臉色有所緩和,反而下頜緊繃,那是一個氣極的表現。
她心下一驚,不明所以。
“他沒死。”雲航一字一句吐出這幾個字,冷冷道:“讓你失望了,被你捉弄和栽贓後,他在遺棄城活了下來。”
“什麽?”安德夫人幾乎是下意識道:“不可能,受了那樣重的傷怎麽會——”
她閉了嘴。
目光緩緩放在了雲航身後的鮫人身上。
其實仔細看,這張臉還能看見一些熟悉的影子,比如那雙深邃的眼睛,比如耳鰭上留下的疤痕。
安德夫人不可置信,眼珠瞪成一個極限的弧度。
“是你?!”
空氣中突然湧上陌生的氣息,緊緊將她包裹住,她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繭裡。
安德夫人拚命喘息,雙手不斷砸著胸口,似乎這樣就能汲取到更多新鮮的空氣。
胸前戴著的珍珠項鏈被她扯落,散了一地,五官漸漸扭曲。
砰,她整個人砸在了地上,指甲使勁扣著地板,發出刺耳的刺撓聲。
她處在在崩潰的臨界線,就在安德夫人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那股陌生的壓迫感突然散去,風從戶外吹來,氧氣湧入鼻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