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狀閃電瞬間劈在了光明山山頂,又給這座搖晃欲倒的奇跡增添了一道新裂縫。
落下的一瞬間,閃電的光照亮了大地,只見光明山周圍,那象征著權力的一公裡隔離帶上,許多人如無頭蒼蠅一樣亂跑。
陳二煌心裡下意識就叫喚起來。
阿丹……
不,那臭小子心裡很靈泛,真有什麽事,才不會乖乖等在那個看守所裡。
陳二煌安慰自己,按捺住心底不斷冒泡的擔憂,目光移向別處,尋找伊蓮娜提醒他的原因。
一公裡隔離帶上亂跑的,都是不久前還坐在光明山禮堂裡,欣賞今夜表演的貴族。陳二煌覺得,要不是他們為了避免平民靠近光明山,修建了這條一公裡的隔離帶,剛才那道閃電或許不會那麽狠快準,恰恰好好地劈在光明山山頂。
慘,真慘。光明山倒下後,這個世界的文明必然會經歷一次大倒退。但是,未知存在這樣的神秘誕生,肯定並非一人之功。社會不付出代價,就不會汲取教訓。
犯錯就會吃教訓,落後就會被人打,這是必然的歷史教程。
問題只在於……唔?
陳二煌眨了眨眼。
他借由閃電的光,才能看清地面的情況。
光照當然是越持久越好,可是,剛才那條閃電怎麽還亮著?
樹狀閃電瞬間劈在了光明山山頂,又給這座搖晃欲倒的奇跡增添了一道新裂痕。
然後這樹狀閃電就如扎下根去的樹木一樣,穩穩固定在光明山山頂。
閃電,被什麽凍結了。
刺眼的紫白色光帶,從光明山山頂,一直延續到覆蓋天空的雨雲。
***
一聲雷鳴,威爾莫特大師恍惚抬起頭。
提前離開光明山禮堂的他,已經回到自己位於平民區的家裡,點燃了爐火,沉默地把自己過去十年的心血丟進火中。
紙頁迅速變黑,卷曲,最後化為灰白色的灰燼。
雖然矮小,但背脊筆直,無論何時都像是在表演台上的老人見此,背脊慢慢拱了起來,就像一隻蜷縮在自己甲殼裡的河蝦。
他沒有歎氣。
早就歎氣完了。
威爾莫特大師慢慢地坐上一張椅子,這張舊椅子他過去已經坐了十年。
老人神思不屬,恍恍惚惚,隱約聽到了外面的叫喊,卻打不起精神,去一探究竟。
窗開著,正對光明山,光明山在緩慢倒塌,老人呆坐窗前,宛如一座同樣在倒塌的沙雕。
直到閃電劈下,雷鳴轟然。
威爾莫特大師恍惚抬起頭,看到了如固體般被凍結在光明山山頂,就像是一株從光明山山頂迸出大樹的閃電,以無數分支,撐起了越來越低的雨雲。
……越來越低的雨雲?
威爾莫特大師猛地驚醒,以渾不似老人的身手一躍而起,衝到窗邊,不顧身後倒下的木椅。
上半身鑽出窗外的他昂起頭,向天空望去。
街道上,無數或哭喊或流淚的人昂起頭,向天空望去。
之前光明山裂開時,絕大多數人都沒聽到那微弱的哢嚓聲,但此刻,只有少數人沒有聽到那巨大的哢嚓聲。
光明山上,那一群蜈蚣般不停攀爬的裂縫,突然暴漲兩三倍。
凍結的閃電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在天地之間掀起巨大的風暴。
然而沒有人關注恐怖的颶風。
昂起頭的人們,表情從愕然轉為極度的恐懼。
他們看到,哢嚓聲裡,那密布烏雲的蒼穹——
裂開了!
光明山倒塌的事情,暫時只有這個城鎮的人知道。但隨著光明山第一次出現明顯裂縫,而擴散開的滾滾雷雨雲,在數分鍾裡就已經籠罩了半個大陸。
而隨著一聲呼氣而暴動的以太,將這片近千萬平方公裡的雷雨雲,凍成了冰塊般的固體。
然後,就像真的冰塊一樣,雨雲因為重力而向下墜落。
近千萬平方公裡的冰塊,向下墜落!
哪怕聳立天地之間的樹狀閃電,將這固體的雷雨雲支撐了片刻,也不過讓光明山上方的這片雷雨雲,從一整片雷雨雲上裂開。
天空當然不可能裂開。
但對於大地上的人們來說,今夜,天空裂開了。
同時在不斷崩塌。
“真是的,這個砸下去,這個世界的文明肯定要大滅絕。”凍結的雲海之上,伊蓮娜在團隊頻道裡說。
“還有什麽辦法嗎?”陳二煌下意識問。
一向是出主意的那個,陳二煌很少去問其他人的主意,但此刻的問題明顯超出了他的能力,讓他陷入怔然。
滅絕,毀滅,如此沉重的事,竟然轉瞬間上演。
但卻又沒什麽問題,畢竟這個能憑空生成實物的世界,想要建造什麽,實在太過輕易,那想要毀掉什麽,必然比建造更輕易。
“但並不是,什麽都無法挽救哦,”不遠處,附身在維克多·朋克身上的未知存在道,“我可以讓光明山再,苟延殘喘幾年。”
它懇切給出建議。
“真的不需要嗎?只要今天放我走就行。”
陳二煌和伊蓮娜陷入沉默。
“PU回收神秘,是為了不讓神秘干擾多元宇宙中的文明發展,對吧?”它繼續道,“你們的工作是保護文明,難道現在要見死不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