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面前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上策,至於私下,倒是又該好好作為一番。
畢竟如今他打著科學的幌子在這書裡摸爬滾打,坑蒙拐騙,大顯第一神棍當之無愧。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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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大朝會,正趕上萬壽節的正日子,百官比往日更加抖擻精神。
“洛大人。”禦道之上,洛銀河被人叫住,正是工部尚書柳庭煦。
這位柳大人年紀不大,為人謙和,找洛銀河解過幾次夢,每次都回報些太常寺能用到的精細器具,一來二去,二人便熟了。
梁璡出事,二人雖然並沒商量,但柳庭煦極合時宜的推波助瀾了一把。
洛銀河見是他,笑著行禮道:“柳大人安好。”
二人一邊繼續前行,一邊敘話。
“近來林二公子,不大對勁。”柳庭煦言道。
洛銀河一怔,才反應過來,林二公子,指的該是林季的二公子。他在工部做員外郎,他爹林季為官清正,兒子一直沒有太大的建樹,所以也就一直是個微末官職。
“怎麽不對勁了?”
柳庭煦皺眉,沉吟道:“怎麽說呢……總是恍惚,開始我以為他是因為林大人的事情傷心,後來發現不像,總是出神,一點點聲音便會心驚。”
這事兒,他之所以向洛銀河提起,是知道林季除了三子一女,最親近的便是李羨塵這個學生了。如今林季雖然沒了,但他父子好歹和自己同僚之情……
朝上,一片祥和,眾臣極近報喜不報憂之能事,沒人樂意在萬壽節正日子說喪氣話惹皇上不快。
皇上知道眾臣的心思,也見確實沒有什麽太緊急的政務,正要向秦更示意,宣布退朝。
正這時,太子出列跪倒,叩頭道:“今日是父皇的好日子,兒臣有一物進獻父皇,父皇定能聖體康泰、萬壽無疆。”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六角錦盒,呈了上去。
果然,不發病時,好人一個。
這當口,皇上不會和太子計較坊間天命所歸的流言是何居心。只是將錦盒接在手中,冷冷問道:“這是何物?”一面打開盒子,見那盒裡,是三枚通體烏中泛金的丹藥。
再細看,盒子蓋內側,用金線繡著一個極小的“曈”字。不由得心頭震動,這曈字正是太子生母的俗家名,知道此事的人,如今怕是只有自己了。
太子道:“兒臣自一年前起,便每月三次微服到城郊的五方觀去為父皇清香祈福,半年前偶遇一位女道長,與兒臣極為投緣,昨日又再相遇,她道‘令尊生辰,得三顆丹藥相贈,遙祝體泰心安’。更奇的是,兒臣從未提起過,父皇的生辰。”
皇上聽了,怔怔出神,是她嗎?便又趕忙問道:“仙長如今何在?”
太子搖頭道:“恕兒臣不知。兒臣得了丹藥,不敢輕易進獻,著府醫、太醫們,還有觀中的真人幾番查驗,都道這是極難得的藥材練就的好藥,才敢承給父皇。”
皇上招手,將太子喚道近前,低聲問道:“幾日前你在外面唱的折子戲是她教你的?”
太子未置是否,而是鼓起勇氣,低聲問道,“父皇,她是兒臣的生母嗎?”
皇上呆愣半晌,沒回答,只是徑直站起身,轉回後殿去了,讓人看著覺得失魂落魄,還帶著幾分悲涼。
眾臣被晾在大殿上,面面相覷,不知皇上這是唱的哪一出。
秦更隻得冒著觸怒天威的風險,前去打探聖意,諸臣在大殿上苦等半個多時辰,終於等來了一聲“退朝”。
剛才發生在父子二人之間的對話,眾臣不解,但對於洛銀河這個知道一部分劇情的人而言,就算不得難猜,他雖然不知道皇上是從什麽印記看出端倪,但無疑,他已幾近相信,那個給他丹藥的仙長,就是太子的生母。
“洛大人,幾日前是孤一時急昏了頭,逼問大人生母過往,感謝大人寬和,沒向父皇參孤一本。”
洛銀河正出神,不知太子何時到他近前,才驟然回了神。
你們兄弟鬥法,我平白攪進來,不是嫌命長嗎?洛銀河腹誹。面兒上卻掛著公式化的笑意,道:“太子殿下尋母心切,微臣理會得,自然不會不通人情。”
太子點頭,看向洛銀河頸間壓在朝服高領之下隱約可見的白絹,道:“算孤欠洛大人一個人情。”
洛銀河一笑置之。他並不想與太子走得太近,在他看來,太子與生母偶遇,太過恰巧,而所有恰到好處的巧合,十之八九便是刻意安排。
只是眼下,不知太子是被誰安排的。
“殿下有多久沒見過林二公子了?”洛銀河忽然問道。
太子皺眉,道:“為何這樣問?”
洛銀河笑道:“微臣耳聞太子殿下與林二公子交好,又聽聞他今日似乎身體有恙,閑話而已。”
太子的表情不明顯的松懈了些,道:“林大人案發之後,便沒再見了,畢竟孤曾是林大人一案的主審。”
洛銀河微笑又道:“殿下誤會了,下官說得是林大學士,想來他忙於修典,定然也是不得空的。”
太子的表情又是極微妙的一變……翰林院的林大學士,也出自官宦世家,他在家中行二,只是這個林二公子,卻不是林季家的二公子。
太子的潛意識暴露給洛銀河太多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