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然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注視著她, 語氣平靜地說:“我的意思是,不用管了。”
經紀人喝水的動作一頓, 抬眼看他。
男人又冷靜道:“蘇雲和與梁家是表親, 論財力和背景, 我們比不過。”
他不徐不緩地說:“工作室剛成立不久, 我們的資金和人脈都不夠運轉,何況除了最初的蘇雲和,有多少人在背後悄悄添了把火你我都知道。”
男人清醒而理智的樣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禁欲感,即便只是穿著最普通的藍白條紋病號服,面色蒼白得透明,也依舊魅力四射。
經紀人看著他,不知怎麽忽然有些失神,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她有些恍惚地抿了抿唇,便聽到齊然淡然地說:“這一次,我們只能退。”
經紀人回過神,有些複雜地張了張口,卻沒有否認。
其實她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一次他們可以稱作舉世皆敵。
齊然躥紅得突兀,又在頂流的位置上站了太久,威脅到了許多人的利益,這一次牆倒眾人推,何況又恰好處在工作室初初建立的節點上,情況本就繁瑣,連原先的公司都出來踩了一腳。
她雖然在業內是金牌經紀人,但在多方的聯手下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一時無法破局。
想到這裡,經紀人慢慢沉下臉色,問他:“那你準備怎麽辦?就這樣放任不管嗎?”
齊然輕揚眉梢,“蔚姐,不如你猜猜?”
片刻的沉默。
經紀人肯定地吐出兩個字:“轉型。”
齊然打了個響指,微微眯起眼笑了。
經紀人一看到他這樣笑,就覺得這個眼神裡充滿了不懷好意,她調侃地問:“你這樣子,是背著我偷偷去接什麽資源了?”
齊然也沒賣關子,坦然承認:“是鄭導的劇。”
他停頓了下,挑眉說:“不過我更想要的,是李導正在籌備的文藝片。”
經紀人還沒來得及喜,就被這麽一句話驚住了。
她沒忍住感慨:“野心不小啊……”
齊然勾了下唇。
經紀人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知怎麽就忽然被安撫住了,不過她想了片刻,還是提醒了一句:“李導在電影圈的咖位可完全不比鄭導在電視劇界的低,你在影界還是新人,試鏡不一定能收到邀請,何況——”
她微妙地停頓了一瞬,沒有再說下去。
然而兩人都心知肚明。
這一次的黑料到底還是造成了極大影響。
但齊然卻仿佛並不為此所困,揚了揚眉說:“你放心,我有準備。”
經紀人歎了口氣,沒有再追問,反而有些欣慰地說:“也好,我相信你。”
她轉而問:“什麽時候進組?”
“下周二。”齊然答。
“這麽快?”她秀眉一擰,卻愈發緩和了語氣,有些擔憂地盯著男人,“你的身體能撐得住嗎?”
齊然看她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母愛的光輝,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他調笑道,“蔚姐,你現在越來越像院長了。”
提到院長,經紀人沒忍住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額頭,笑罵道:“你啊,還跟小時候一個壞樣。”
她像是想起什麽,又說:“不過媽媽上次還問起你的狀況,什麽時候有時間回去看看?”
齊然的眼神閃了閃,似乎有些意動,不過只是片刻,他又輕聲說:“算了,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的。”
經紀人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她發覺自己沒法說出安慰的話。
在齊然紅的時候,他們有那麽多人脈,對方卻依然堅持隱藏身世,不讓從小長大的孤兒院被外界打擾,如今的確更不是合適的時機。
兩人之間忽然沉寂下來。
窗外的夕陽落得很快,此時暮色層湧,天地間充斥著灰暗。
她注視齊然的臉,忽然道:“我已經向法院提起訴訟了,那幾個粉絲很快會收到傳票。”
齊然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斂去。
他沉默了片刻,低低道:“好。”
一條人命的代價,總不能因為所謂的無意輕易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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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
齊然出院。
是經紀人來接他的。
他們當時車禍進的是一家私人醫院,隱私保護得很好,工作人員也都簽了保密協議,沒有一點風聲走漏。
不過認出齊然的護士和醫生不少。
她們當中有許多“麒麟”,原本也在為網上的潛規則傳聞心驚和失望,可在看到深愛的偶像血跡斑駁的模樣早就大多轉化成了心疼,偶有的近距離接觸幾次後更是成了堅定的死忠粉。
這天齊然要離開,她們十分不放心,即便有了醫生的擔保也對他的身體狀況充滿擔憂,陸續送來許多手工小禮物,在經紀人來了後更是一個個反覆叮囑著“姐姐要照顧好我們然崽”。
蔚經紀人安撫好情緒激動的護士們,回到房間看齊然懶洋洋地靠在窗邊的模樣,忍不住揶揄他:“然崽,你的媽粉好像變多了。”
齊然側過眸,似笑非笑地喊:“蔚媽媽。”
經紀人噎著了,過了會才一臉木然地說:“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在醫院再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