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臣也不知信了沒有,但是聽他這樣說便沒再問,伸出手整理他的衣襟,一點點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
齊然順著他的動作才發覺自己堪稱衣衫不整,忍不住打開他的手,“你乾的好事。”
他冷下臉來是極能震懾人的,但是這時眼眸裡的寒冰化成了一汪泉水,謝臣看了不僅不懼,舌尖還咂摸出一點柔軟的甜意。
他好脾氣地笑笑,“的確是我乾的好事。”
齊然懶得看這人得意,轉身進屋,砰地一下關上了門。
謝臣頓時笑不出來了。
他能屈能伸,立馬認錯。
但齊然絲毫不為所動。
謝臣隔著門也看不到他是不是真的生氣,就一邊道歉,一邊悄悄地將神識探進去。
齊然感覺到這人靠近的神識,隨手在他前進的方向設下一道禁製。
謝臣頓了下,隻好收回神識。
他正想著繼續叩門,忽然感覺到兩道氣息由遠而近,正在往峰頂來。
他轉過頭。
臉上的溫和盡數收斂,隻余一派冷峻。
他正想告知齊然,便聽見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齊然走出來,同他並肩。
遠處的兩個人影也逐漸清晰。
謝臣看到來人,眉頭微微一皺,便聽到對方將聲調拖得極長的一句,“呦,原來昆吾劍君也在這。”
謝涼刺了他一句,收起折扇對著齊然裝模作樣地一揖,“許久不見道君了。”
齊然淡淡地回了個禮,瞥了眼他身旁的掌門。
掌門感覺到師弟的疑惑,笑呵呵地解釋,“天機樓主說算得一卦與你有關,想在你這裡借住一段時日。”
謝臣覺得這個理由聽起來很是熟悉。
齊然也隱約這麽覺得。
他同謝臣對視一眼,“好。”
掌門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答應了,嘴邊本打算勸說的話頓時咽了回去。
不過他看了看齊然身邊的謝臣,又覺得自己大抵不用操心澤元師弟的交友問題了。
掌門摸了摸下巴,朝幾人和藹地笑起來,“那我先走了。”
在掌門的身影徹底離開元清峰後,謝臣冷冷地問,“你又來做什麽?”
“就你整天自作多情。”謝涼嗤了一聲。
他對謝臣沒個好臉色,但是轉眼看著齊然的時候,眉目間又盈滿了笑意,“我是為道君而來。”
這話說得謝臣梗了一口氣。
連他都能感覺得出謝涼字裡行間的勾勾搭搭,齊然又怎麽會感受不到?
但他只是不動聲色地一句,“樓主言重了。”
謝涼看著他疏冷的模樣,知曉自己先前幹了太多蠢事,埋下了不好的印象,但又覺得這也不急於一時,他還有時間。
只是謝臣卻不想再看謝涼一副粘著齊然的樣子,沉沉地問:“你不是說為齊然卜了一卦嗎?”
謝涼斜了他一眼,點頭,“我是為道君算了一卦。”
謝臣問:“卦象如何?”
“你想知道?”謝涼抬起眼皮瞧他一眼,打開折扇輕輕搖了搖,一縷淡淡的香風送入鼻間。
是極其清幽的香氣,冷而不冽,如同淺陽照在碎玉浮雪之間,透著虛幻的暖意。
很別致的香味。
齊然看了他一眼。
謝涼注意到他的目光,彎起眼眸一笑,可轉頭看向謝臣時,又瞬間幽冷下來,“天機不可泄露。”
他實力演繹了一番變臉,讓齊然有些失笑,不過他到底記仇,不大想跟謝涼有太多交集,平淡地說了句,“空的屋子你可以隨意擇一間。”
謝涼眼睛一亮,忽然又想起什麽,眼神閃了閃,折扇一收指向謝臣,“那他住在哪?”
齊然一頓。
他發覺自己好像還沒來得及考慮這個問題。
一回來謝臣就糾纏著要他看那本功法,後來又差點……兩個人都還沒想到這事。
但這一停頓卻讓謝涼心裡愈發不妙。
他剛想說點什麽,便聽謝臣難得對他春風和煦的,一字一頓地說:“和他一起。”
謝涼眼裡笑意一凝,握著折扇的手收緊,骨節用力到發白。
謝臣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而齊然卻根本沒注意他的反應。
他思考了一下謝臣的話,覺得也算可行。
這般默認的態度讓謝涼忍不住抿緊了唇。
但他捏著扇柄的手卻緩緩松了開,歎了口氣,“兄長與你感情真好。”
“確實。”齊然大方頷首。
謝涼一噎,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麽,頭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齊然揚了揚唇角,覺得他這樣順眼多了。
跟隻自以為精明的蠢狐狸似的。
謝涼看到他的笑,心口滾燙,也忘了方才心裡想著要怎麽拆散他們兩人,臉上露出一個真切的笑。
他正要說話,腰間紋著的六芒星忽然一涼。
謝涼神色一頓。
他的手下意識地按在腰側,眼睫垂了垂,再抬起時朝齊然笑了笑,“有個魔子的消息,道君要不要聽?”
齊然垂眸看他,也淡淡地笑了一笑,“璿璣閣的消息價值千金,卻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