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兩人不準備再在鴻泉停留,正要離開此處時,齊然忽然感覺到小腿被什麽東西蹭了蹭。
他低頭看去。
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團子,正咬著他的袍角,哼哼唧唧地往上蹭。
他一抬手,把白團子抱到手中,覺得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謝臣也認了出來,“是那隻幼崽。”
齊然仔細地瞧了兩眼,發現確實是那天被小胖狼欺壓的小可憐,不過大抵是清洗乾淨了,一身灰毛變得雪白,毛絨絨的,小臉上也生了點肉,奶裡奶氣的有點可愛。
齊然若有所思地問:“我記得你那天說它不是秘境裡的?”
伴隨著話音,小狗崽開心地哼唧著便要往他的懷裡蹭,卻在成功的前一刻被謝臣拎著後頸揪到了半空。
他瞬間猜到了齊然的意思,“你想帶它出去?”
小狗崽發覺自己離齊然越來越遠,著急地揮舞爪子,一個勁地想往前湊,喉嚨裡還委屈地咕噥。
齊然看它掙扎得可憐,伸手從謝臣手裡把它解救了出來,“嗯。”
離開了氣息森冷的掌控,小狗崽仰著頭朝齊然嗷嗚了一聲,高興地往他的懷裡鑽。
謝臣冷冷地看了眼手腳不規矩的狗崽子,“誤入秘境或許是它的機緣,我們不插手比較好。”
正興致勃勃的小狗崽感受到背後的威脅,背脊一弓,動作僵住,低低地嗚咽了一聲。
齊然安撫似地摸了摸它的背脊,抬頭看向謝臣,“它還小,這裡不適合。”
“我看不大出它的血脈種族,但應該不簡單,我們可以把它送去妖族領地。”
謝臣聽他說著,臉色不禁冷了幾分,“你的傷還沒好,不宜遠行。”
齊然轉瞬便道:“可以頒布門派任務,走傳送陣不遠,築基期弟子足夠。”
他一邊摸著白團子的背,給謝臣傳音,“若真是大妖血脈,或許面對蘇祗時也能多一分力量。”
謝臣沉默了片刻,冰冷的視線投向齊然懷中放松地舒展著四肢的狗崽子,點了下頭算是同意。
他單手把狗崽子拎起來,在齊然問之前先解釋道:“它出去也需要與我有接觸。”
齊然頷首以示明白,沒等他提醒便也握住了他的手腕。
謝臣的臉色幾不可察地舒緩下來。
他取出令牌,迅速打出幾道法訣,一陣靈光閃爍過後,兩人的身影消失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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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小狗崽最終由掌門弟子護送回了妖族領地。
後續齊然沒有關注,他一回到昆吾峰便閉關衝擊元嬰,自然沒時間去關注這些瑣碎,何況當時說給謝臣的理由也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覺得這隻幼崽合眼緣,舉手之勞幫上一次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
而謝臣,也沒有時間去在意這隻被送走的,也許一輩子都回不來的狗崽子。
齊然閉關,他時刻神識籠罩著對方,生怕出個意外救援不及,片刻都不曾放松。
直至幾月後,齊然的修為穩定在元嬰中期,兩人才暫時歇了口氣,雙雙出關。
在過去的這半年裡,蘇祗似乎一直沒能緩過勁,幾乎沒有離開魔宮,除了手下的邪修偶有小打小鬧,竟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但齊然深知這其中的原因,並不曾放松過一絲。
這天下午,雪雲濃厚。
明明正午才過不久,天色昏沉得猶如黃昏。
庭院裡,齊然又和謝臣交了次手。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交手,最近他的修為提升得十分迅速,需要稍稍壓製以免根基不穩,正好趁著這個時機和謝臣對練了幾番。
謝臣將修為壓製到與他相同,兩人勝負皆有,但對方始終不動“昆吾”。
世人皆知,劍修若不出本命劍,巔峰戰力將會折損半數,何況是聞名天下的“昆吾劍”。
於是齊然幾次勸說不成,忽然虛晃一招,將謝臣背後桌上擱置的昆吾劍,從烏黑的劍鞘中拔了出來。
鏗然一聲劍鳴。
迸發的靈氣間,愴然的劍意帶著無盡血腥呼嘯而來。
殺伐銳氣,難以抗衡。
齊然下意識地舉劍相抗,卻只聽見“叮”地一聲,手中靈氣四溢的長劍哀哀地嗡鳴一聲,斷成兩截。
而“昆吾”一擊得利,正要繼續向前,卻見謝臣猛地側過身,徒手握住了劍身。
鋒利的劍刃不分敵我,深深地割破皮肉。
血順著掌心的紋路向下滴落。
地上暈開一片深色痕跡。
謝臣不知何時擰緊了眉,眼含慍怒,面色沉沉地將這一擊後氣勢盡收,悄無聲息的劍插回了劍鞘。
齊然看著這一番變故,眉眼間罕見地露出幾分驚愕。
謝臣抬頭見他這副模樣,哪裡還舍得苛責,他無奈地柔和了神色,歎了口氣解釋:“我不用昆吾,並不是沒有緣故的。”
“你比我晚上數百年,或許沒有聽過昆吾劍的傳說。”
齊然聞言,隱隱有了預感。
謝臣頓了頓,繼續道:“每逢出鞘,必飲血而歸。”
他將昆吾劍收好,“若是沒有敵人,我的血也能讓它平息。”
齊然垂下眼睫,“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