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齊然還活著。
這是變數。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世界意識容許誤差。
但不變的是——
這個世界只有百年的壽命。
齊然再次化神便會有與蘇祗抗衡的能力, 這將動搖根基, 所以世界意識直接從根源上限制他。
無情道不得圓滿。
他修任何道都不得圓滿。
化神無望。
世界意識就是要他受製於人, 別無他路, 只能走所謂的追妻火葬場, 被蘇祗虐身虐心,再打出HE結局。
可齊然不。
於是迎來了這一次反噬。
這是懲戒, 也是警告。
世界意識不容忤逆。
系統在意識海裡著急地叫喊,他卻沒心思搭理, 還覺得吵鬧,直接把光團拖進了小黑屋裡。
眼前頓時清淨了。
可又似乎有些太安靜了。
齊然閉著眼, 聽著自己的心跳, 覺得有一點累了。
無論是他也好, 還是這個世界的齊然也好, 都不曾遇到過這種情況。
世人都道修仙是逆天而行,可是當修無情道的齊然踏入化神境,觸碰到大道法則邊緣時,又何嘗不明白一切皆在天道眼裡。
原主當初的抵抗,最終隻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
而至於他自己原本的人生,那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對這一切更是陌生至極。
齊然想要歎氣,卻又覺得沒有必要。
他就那樣閉著眼,意興闌珊地問:“要是我永遠不能化神了呢?”
謝臣怔了怔,反應過來他是在回自己方才的話。
於是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神色認真地看著齊然,說話的語氣沉而穩,“那也沒什麽。”
“就算你無法化神,沒有一戰之力,對蘇祗下不了手,行事隨心所欲不能秉公,這些都沒有關系。”
他虛虛捏著齊然的手腕,視線相平,那雙沉斂的黑色眼眸一瞬不錯地看著他,“你還有我。”
齊然蜷起的尾指頓住。
他還是沒有睜開眼,但垂下的眼睫卻顫抖了一下。
謝臣將他額上的冷汗一點一點拭去,動作輕緩,聲音裡卻帶著一種獨特的,安定人心的意味,“我會護著你。”
齊然沉默幾瞬,攏在袖裡的指尖痙攣似地顫動,卻又慢慢被他收攏在掌心。
他抬起眼,看著眼前的人。
他的眼神輕而淺,仿佛霧裡看花,隔著一層薄薄的霧,什麽也看不清,又仿佛什麽都能看出一點過去的影子。
影子……齊然仿佛是被這個字眼灼傷了,睫羽顫了顫,卻依然執拗地,就那樣看了謝臣良久,然後很輕地,很輕地閉了下眼。
窗外的天色似乎不再那麽陰沉。
烈日破雲而出,金色光芒落在兩人發間衣上,連那交握的手都染上了一點瑰麗的色彩。
謝臣看著他,唇角揚了揚,眉眼間的沉靜仿佛連歲月都溫斂了起來。
齊然微一用力,借著謝臣的手慢慢坐直身體。
他斂了斂眸,所有情緒瞬間消弭,“你可聽說過破障丹?”
謝臣思索一瞬,“曾有耳聞。”
破障丹,顧名思義。
破一切阻礙,強行升階。
他很快反應過來,微微皺了皺眉,“你是想借破障丹進入化神?”
齊然點了下頭。
他知道謝臣必定有所疑惑,但這其中關竅他沒法解釋,只能一筆帶過,“我只能借外力化神。”
他用了“只能”這兩個字,謝臣便明白了。
雖然不知其中緣由,但他也沒有糾纏,細細思量過後有些不太樂觀,“但破障丹只在數千年前的傳聞中出現過,並沒有丹方傳世。”
齊然自然知曉。
這樣的丹藥堪稱仙丹,可遇不可求,又如何是輕易能尋到的?
他有些無奈,“只是除了破障丹,我也想不到旁的法子,總不能去修了魔功。”
謝臣似是忽然想到什麽,神色一頓,而後低聲說了句:“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別的辦法。”
齊然有些意外,“什麽?”
謝臣別開眼,不太敢看他明亮的雙眸,“我曾在秘境中得到過一本功法,若修煉得當,破階也有可能。”
他頓了頓,聲音更輕,若不仔細聽根本發覺不了,“是一本雙修功法。”
齊然一怔。
謝臣垂著眼,沒敢看他反應,語速較平日快了不止一倍,“你曾進入過化神,那道界限於旁人而言不可逾越,但你是能觸到的。”
“而那本功法本就是上古時代修士用以恢復境界的,不影響原本所修心法,無須從頭來過,也沒有後遺症,只是……”
他悄悄看了齊然一眼,有一點難以啟齒,“並非陰陽調和。”
齊然怔怔地看著他,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倒不是這功法不好,而是太好了。
仿佛是為他量身定製。
面面俱到,反而讓他覺得過分完美了。
他看著謝臣的目光裡露出一抹懷疑,“沒有任何弊端嗎?”
謝臣正要點頭,又聽齊然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你說實話。”
輕飄飄的語氣,卻讓謝臣點頭的動作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