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他的話被齊然打斷。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身上的鎖鏈和手銬已經被齊琛解了開,連帶著藥性也迅速地消失了。齊然知道這大抵是齊琛背後時空管理局的手段,卻沒有心思去探究。
他看著眼前這一場兄弟反目的鬧劇,疲倦地按了按太陽穴。
到底,他想要維持的平衡還是崩塌了。
或許是他就不應該因為一時心軟縱容了容子晏發展出額外的關系,又或許,把那點隱秘的幻想寄存在他們兄弟的身上,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齊然無聲地歎了口氣,看了一眼扶著他的齊琛。
他的哥哥回來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離開的人,死掉的人,就應當成為過去,不管他是有什麽苦衷,有怎樣的不得已,都已經過去了,為什麽還要打擾彼此,糾纏著不放?
齊然閉上眼,神色漸漸冷硬。
“容旭,”他終於開口,“從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公司了,手續也不需要辦,我會通知秘書處。”
容旭一愣,攥著容子晏衣領的手松了開,扭過頭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齊然哥……”
“停,”齊然厭煩地打斷了他,一個字也不想多聽。
即便他存的念頭有些自私,也是真切地把容旭當弟弟看待,但他想要和誰在一起是他自己的事,並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容旭假扮成容子晏又給他下藥。
“我以為,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我不追究這件事已經是十分的仁慈了。”
“至於你……”齊然收回目光,很輕地彎了下嘴角,“子晏,我上次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不是嗎?”
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
容子晏一怔,忽然就沒了辯駁的力氣。
*
“這次的事,謝謝。”
坐在齊琛的車上,齊然望著窗外出了會神,忽然說道。
齊琛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只是夜色深沉,他只能隱約瞧見齊然側臉的輪廓,“沒什麽,是我來晚了。”
“但我希望你可以撤掉對我的監控,”齊然沒有回頭,依然看著窗外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如今的能力,也沒有辦法制約你,甚至你也可以騙我,但是——”
“我沒有!”齊琛忍不住打斷了他。
他深吸一口氣,語速比平日要快上些許,“你的系統已經解綁了,我沒法知道你身上發生的事,也沒有用過系統的能力,或許你不相信,但這一次是因為你那天晚上給我發了亂碼的信息,我才發現了不對。”
齊然一怔,看著他慌張的樣子,眼睫輕輕地顫了顫。
原來那天他胡亂按的幾下竟然把信息發給了齊琛嗎?
這般的陰差陽錯……
齊琛閉了閉眼,依稀還能看見昏暗之中那些觸目驚心的吻痕,他心口滾燙,喉嚨乾澀,“我知道你不喜歡,不會去做那樣的事,這個世界時空管理局的力量被我隔斷,沒有人可以使用,否則這一次我也不會花上這麽久才找到你——”
話音戛然而止,那雙深沉的黑色眼眸懷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期待,凝視著他,“你信我嗎?”
一片沉默。
齊琛眼裡的光逐漸黯淡,他扯了扯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
一路無話,寂靜無聲。
直到車子抵達齊然的別墅,他下了車,擎著一柄黑傘往裡走了兩步,身形卻突然頓住了。
“……其實都已經過去了。”他背對著齊琛,平靜地說。
齊琛動作一僵。
一股寒氣自腳底直衝進五髒六腑,順著血管迅速蔓延,他的臉色眨眼間變得蒼白,幾乎動彈不得。
可齊然卻沒有停留,他說完那一句,又走進了夜色裡。
一步一步,就好像要徹底走出他的世界。
齊琛感覺到一陣巨大的恐慌,想也沒想就衝進了雨裡,從背後緊緊抱住了齊然。
“沒有……”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聲音也嘶啞得不成樣子,“沒有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我欠你的,驕驕,你可以恨我,折磨我,怎麽樣都可以,但不能,不能……”
“其實你不欠我什麽,”齊然握著傘柄的手忍不住收緊了,他的眼睫緩慢地眨了一下,叫出了久違的稱呼,“哥哥,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人總要向前看的,”齊然閉了下眼,用力掰開他的手,“我們也應該放下了。”
“不,不能放下,”齊琛幾乎是慌亂地哀求,愈發抱緊了他,“驕驕,是哥哥錯了,哥哥欠你一個交代——”
“是我欠你一條命,”淅瀝雨聲中,齊然冷靜地糾正了他。
他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死掉了,但你也知道我這人沒什麽良心,所以,就算我們兩不相欠吧。”
天色愈發陰沉了。
窗外,雨聲磅礴。
齊然透過潮濕的水霧,遠遠地看著樓下那個黑色的身影。
他還沒有走。
一盞慘白的路燈落在他的頭頂,白色襯衫濕透了,狼狽地粘在身上。
齊然掐滅了指間的煙蒂,倏地拉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