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會想,假如哪一個環節出現了失誤,讓謝依也喪生在那個火場裡的話,那該怎麽辦?
一想到那個最恐怖的後果,塞希圖斯都會情不自禁地渾身發冷。
轉念一想,蘭洛克的影子又在他心中浮現。
那個該死的卑鄙者,他何德何能,居然擁有了謝依。
而且,他並沒有在火場中被燒成灰燼,他被謝依藏在空間戒指裡帶了出來,現在正躺在謝依隔壁臥室的床上。
塞希圖斯真恨不得把那具屍體挫骨揚灰,然而他終究不敢這樣做。
他只能盡心盡力地為謝依找來清單上的材料,哪怕他恨不得立刻將蘭洛克的屍體千刀萬剮,可表面上卻依舊是一個誠摯的年輕人。
謝依和他長久相處,塞希圖斯的演技又萬分精湛,因此,他漸漸忘記了塞希圖斯"帝王"的身份,真的把他當成十八歲的年輕男孩來看待了。
謝依並不知道塞希圖斯的想法,他苦苦地壓抑著自己的那不該有的感情。
這種感覺萬分難耐,盡管他知道這是錯誤的,他根本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可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他這種焦躁的狀態使得他在實驗上頻頻出錯,材料自然也越耗越多,然而塞希圖斯毫無怨言,不管謝依列出了什麽東西,他都一一收集完備,只有多出來的,沒有缺少的。
這令謝依對他也有愧疚。
他甚至痛恨起這樣的自己起來,因為這種不軌的想法既對不起蘭洛克,也對不起塞希圖斯。
謝依想走,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他當然可以直接一走了之,但他做不到。
私心裡……他是想要留下來的。
一切貌似都平靜無波,各種情緒都潛藏在深深的水面下。
就在這虛偽的平和中,塞希圖斯迎來了他十九歲的生日。
他親手將第一份請柬遞給了謝依,期盼地看著他:"您會來嗎?"
謝依輕輕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拒絕了:"不,我厭惡宴會。"
是的,帝王的生日,自然會有盛大的宴會,到時候這個帝國裡的上流人士會競相擠進來,而且……宴會上也一定會有美麗的貴族小姐。
塞希圖斯現在已經十九歲,或許,在這個宴會上,他就會找到自己未來的皇后。
——盡管這個猜想讓謝依心中鬱鬱,但他也很明晰地知道,這樣其實並不壞。
如果塞希圖斯有了一個戀人,他現在蠢蠢欲動的思緒就一定會被永遠地壓在心底,絕不會有重見天日的時間。
正好,他已經研究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塞希圖斯身體中的毒素的辦法。
就把這當成生日禮物送給他吧。
宴會十分盛大,如謝依所想,年輕且單身的帝王是一塊人人垂涎的肥肉,有志於皇后這一份十分有前途的工作的貴族淑女們紛紛擺出了自己最美麗最優雅的姿態。
她們像一群可愛的蝴蝶一樣在寬大的宴會場地中央飛舞,華麗的裙擺,清脆的聲音,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
然而,盡管她們如此賣力的表現自己,卻依舊沒有任何人能打動塞希圖斯,她們甚至沒有一個人敢於主動接近塞希圖斯。
在謝依的認知中,塞希圖斯是一個年輕且熱情的十九歲男孩,像陽光一樣熱烈且沒有缺點。然而這不過是塞希圖斯給自己披上的一層皮。
在謝依看不到的地方,他是一個十足的獨裁者,專斷獨行,老練而狡詐,對威脅到他權利的任何人都毫不留情,而且異常殘忍,不給任何人面子。
只要觸犯了他定下的規則,哪怕你和他有血緣關系上的親戚關系,即便能夠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他也不會放你一馬。
因此,雖然他只是在宴會開始的時候語氣溫和地告訴所有人別接近他,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微笑,仿佛這不過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沒人敢接近他。
女孩們在大廳裡翩躚舞動,期待自己能夠引起這位掌權帝王的注意力,假若能夠一步登天,成為皇后,那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塞希圖斯雖然在處理事務上成熟老練,但他至今仍然是單身,連一個情婦都沒有,只要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力,就絕對能夠讓他的心泛起漣漪。
哪個男人能夠拒絕溫柔美麗又出身高貴的美人呢?
即便那人是君王也不不會例外。
塞希圖斯在嘈雜的宴會場中等待著,做戲就要做全套,不能疏漏。
然而他也不耐煩在這宴會場中多待,那些想要吸引他注意力的淑女們沒能勾起他半點興趣,盡管其中有比謝依更好看的,更優雅的,但他依舊沒放半點目光到她們身上。
假如他愛的是這些外物的話,他又何必單身那麽久呢?
他的鐵石心腸只會在謝依的面前軟化成細柔的棉花,除了謝依,沒有任何人能得到他的愛。
只有謝依是特殊的。
等時間到了他給自己預設的長度之後,他便站起身,施施然地離開了寬廣的宴會廳。
將眾多的賓客拋在身後。
塞希圖斯熟練地給自己換上了失落茫然的表情,侍從們已經見慣了陛下的變臉,心知他們的陛下一定又是要去見那位巫師閣下了。
他們完全不知道該同情誰。
是同情那位完全被他們的陛下蒙在鼓裡的巫師閣下呢?還是同情他們不得不在巫師面前"忍辱負重"的國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