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
謝依並不急於打開盒子,等著塞希圖斯的回答。
"給你打發時間用的。"塞希圖斯平靜地說。
謝依打開盒子一看,盒子裡放著很多方形的小碎塊,小碎塊的正面是圖案,背面是文字。
看來這是一盒拚圖。
拚圖碎塊很多,而且沒有參考圖示,難度非常高。
從此謝依便用它來打發時間。
天氣漸漸暖了,仿佛冬天已經要過去,謝依的傷口也徹底好了,塞希圖斯正專心致志地給他拆繃帶。
這段時間內,這位曾經的國王陛下已經成了謝依的專門保姆,他像愛護自己的眼珠那樣愛護謝依,而且從來沒有露出一丁點的不耐煩。
這實在是令人驚奇。
"塞希圖斯,你難過嗎?"
謝依冷不丁地問:"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國王,現在卻要乾這些苦活累活,你會不會覺得很難過?"
"不。"
塞希圖斯回答道,"我倒覺得,這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你看這天上的太陽,那就是我的心。我很高興。"
是的,這簡直是他度過的最快樂的時光了,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只有他和他愛著的人,而他愛著的那個人現在只能全心全意地依賴著他,像一隻被困在巢臼裡的雛鳥那樣柔弱無助。
他感覺很好,簡直好極了。
這是無與倫比的美夢,塞希圖斯寧願溺死在這美夢裡,他不願醒來,隻想在這個荒蕪的森林裡度過余生。
"這是真的嗎?"
謝依很不相信。
他知道權利的吸引力,一般來說,為了權利,人可以喪失人性,殺死父母兄弟和妻兒都不在乎。譬如卡蜜拉,為了得到王位,就算再恐懼巫師,可也還是請了謝依來。而塞希圖斯曾經是個國王,享受著號令他人的權利,他就真的甘心放棄那個位置,放棄權利嗎?
"要我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當個野人我也不在乎。"
謝依呼吸一滯,耳根有點紅了。
他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才乾巴巴地回應道:"是嗎,可惜我對當個野人不感興趣。"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當國王嗎?"
塞希圖斯說道:"權利是我達到目的的手段,而我的目的就是不受人欺負,但是生在王宮之中,想要達到這一點,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成為手握權力的主人。"
在這件事上,塞希圖斯撒了謊。
他說的並非實話,只是包裝後的漂亮言辭,目的是為了讓自己在謝依的目光中處於弱勢地位。
得到同情,得到在意,之後再得到愛。
實際上,他根本不是什麽小可憐,他早就知道從卡蜜拉手中搶走王位是一件危險的事,因為一定會有巫師前來找麻煩。
不過這對塞希圖斯來說是危機,也是機遇。
他早已做好準備,在他原來的計劃中,前來的巫師會成為他的第一顆棋子,成為他剪除巫師集會的跳板之一。
在謝依進入王宮的第一時間,塞希圖斯就得到了消息,他命令自己的士兵按兵不動,目的是要摸清這個巫師的底細,之後再動手。
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卡蜜拉之流早已不被他放在眼裡。
他真正的對手是巫師集會那些巫師。
而他當國王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用別人的痛苦來填補他空虛的靈魂。
他要發動戰爭,理由都是現成的:推翻巫師的殘暴統治。
就是這麽簡單。
如果那次到的巫師不是謝依,而是其他人,塞希圖斯現在估計都已經走到他計劃的第二,或者第三步了。
然而這種理由並不光彩,也不能博取謝依的同情,聰明如塞希圖斯,怎麽會和盤托出呢?
他有謝依之後,靈魂上的空虛已經被填滿,不需要再經過戰爭來尋找刺激。
盡管他的認識告訴他這裡是他的一場夢,但這場夢太過真實,他便理所當然的需要提前打算。
塞希圖斯並不打算放棄一切,和謝依在這裡隱居,他可沒有那麽天真,以為找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了。
說到底,權利和地位才是他生活的保障。
隨著情況的推移,塞希圖斯的計劃也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現在的目的只有一個:盡力和謝依培養感情,如果可以,爭取到謝依的愛。
如果實在不行,好感也可以。
等他得到謝依的愛之後,他便能夠比較放心的攫取權利,然後用那些東西來保障他的生活。
他絕不容許任何力量改變他對未來的期望。
而他的期望也並不複雜:能和謝依平靜的生活在一起。
看上去似乎很簡單,但在王宮長大的塞希圖斯很清楚,往往最簡單的才是最昂貴的。
何況,謝依又是一個巫師學徒,未來的巫師。
巫師的禁欲主義並不只在內部流傳,普通人也略有耳聞。
曾經為了對付巫師而做了萬全準備的塞希圖斯自然不會不知道。
只不過現在最好不要表現出他知道這一點。
"我說這些並不是要引起你的同情。"塞希圖斯平靜自若地說:"這只不過是實話,現在再也沒有人折磨我了,這段日子我過的很輕松,何況照顧你是我心甘情願,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