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鳥把紅漿果攏在懷裡,往身後的黑貓的懷裡又縮了縮,很幸福地睡了。
黑貓也垂下頭,和小知更鳥互相依偎著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黑貓又出門覓食,照舊頭上頂著一個毛團。
謝依雖然總被鳥類的本能影響,但終究不是真正的小鳥,還不怎麽會梳理自己的羽毛,也沒有這個意識,這樣邋遢地過完了兩天之後,渾身的毛都亂炸了起來,像一隻憤怒的小鳥。
於是在出門之前,黑貓專門停了下來,很耐心的把謝小知更鳥身上到處亂翹的羽毛一點一點舔平了。
經過一番打理之後,謝小鳥又恢復了光鮮亮麗的外表。
他被黑貓安置在樹乾上,旁觀黑貓捕捉老鼠。
這一次沒有任何意外,黑貓叼著死老鼠,謝小鳥就盤踞在它的頭頂上“啾啾啾”地叫,昂首挺胸,仿佛打敗了老鼠的是他一樣。
然而樂極生悲,就在他們再一次前往那個謝小鳥魂牽夢繞的漿果灌木時,一隻狐狸從灌木後探出了頭。
這隻狐狸比黑貓稍微大上那麽一圈。
黑貓立刻反身安置好謝小知更鳥,隨後弓起背凶狠地發出威嚇的叫聲,與此同時,它還把剛剛抓到的那隻老鼠丟給了那隻狐狸。
然而狐狸和之前的花蛇一樣,對死老鼠不屑一顧,隻一心一意地想要吃掉小知更鳥。
黑貓警惕地看著狐狸,態度沒有之前對付花蛇那麽輕松,十分凝重。
狐狸並不想和黑貓發生衝突,它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吃掉小知更鳥。
這是它的【設定】,它必須遵守。
然而黑貓始終阻礙它,它不得不迎戰。
黑貓氣勢很足,盡管身形比狐狸小了一圈,但仍舊低低地發出威嚇的聲音,沒有露出絲毫的怯懦。
狐狸佔據了體型優勢,並沒有把黑貓放在眼裡,它們開始纏鬥起來。
一貓一狐展開了搏鬥。
黑貓知道自己在體型上不佔優勢,因此隻一心一意地攻擊狐狸的一雙眼睛,它的身上被狐狸抓出了許多傷口,但它沒有絲毫退縮,終於,它把狐狸的兩隻眼睛都抓瞎了。
狐狸哀嚎一聲,夾著尾巴跑了。
狐狸逃跑的一瞬間,謝小知更鳥也心有所感,他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他看著身上多了幾道傷口的黑貓,急急忙忙奔過去。
黑貓倒是不怎麽在乎自己身上的傷口,它把小知更鳥重新頂在頭上,低下頭把死老鼠叼起來,仍舊要去漿果灌木叢。
然而原本被謝小知更鳥視為鳥類天堂的漿果灌木叢再也吸引不了他了,他拍打著翅膀,要求立刻回窩。
黑貓不明白他的意思,在漿果灌木叢前停下,伸出爪子扒拉了幾顆紅漿果下來。
貓鳥之間語言不通,小知更鳥隻好敷衍地吃了幾口紅漿果,隨即立刻強烈要求回窩。
他們回了窩。
黑貓本來想放下小知更鳥之後就再一次像昨天那樣去搬運漿果,但是今天的小知更鳥格外黏人,他圍著黑貓啾啾地叫,在它身上蹭來蹭去,又是撒嬌,又是心疼,纏的黑貓無法脫身。
它索性在原地趴下,緩慢地舔舐自己身上的傷口。
那股即將脫離這個世界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謝小知更鳥用尖尖的鳥喙笨拙地給黑貓理了理身上的長毛,隨即唱起歌來。
知更鳥的鳴叫婉轉動聽。
終於,脫離這個世界的時候到了,謝小知更鳥隻來得及最後看一眼黑貓,就眼前一花。
再次醒來之後,眼前是天花板,他正躺在房間裡。
這是巫師塔頂層的,屬於他的房間。
謝依從床上一躍而起,與此同時,之前的所有記憶湧上心頭,關於他是怎麽變成了一隻小知更鳥,又是怎麽失了智一樣幹了一連串的蠢事。
他的臉發起燒來。
然後,他立刻低頭去檢查脖子上的項鏈。
原本消失不見的水晶吊墜也重新回到了銀鏈上,現在正好好的待在他的鎖骨之間。
謝依的臉頰發燙,心臟急促跳動,他喘了幾口氣,在原地焦躁地來回踱步。
終於,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似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世界裡的黑貓分明沒有任何作為塞希圖斯時的記憶,它甚至不認識字,只是一隻貓,但它卻還記得保護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的謝依。
如果就連這樣的愛也會變質,那他認了。
謝依抿了抿唇,緊繃的心房裂開了一道細細的縫隙。
他突然很想要見一見塞希圖斯,去向他道歉,為自己的多疑,為自己的不信任。
他幾乎都要立刻這麽幹了,然而突然導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醒了,那就來書房找我吧。”
聲音裡居然還有幾分溫柔,不過他毫不在意,直接忽略了。
謝依熱燙燙的心冷靜下來。
是了,他不能這麽衝動,他在這裡還有事要做。
等他完成了自己的目標之後,他再去見塞希圖斯。
然而,心中的思念卻如開了閘的水,鋪天蓋地地湧過來,將他整個人淹沒。
難耐萬分,極度渴望。
謝依的喉結動了動,他大跨步走到桌前,拿起插在墨水瓶裡的羽毛筆,手腕因激動而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