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薇面上不顯,心裡卻擔憂得很,隱約也明白,凌波受罰是因她而起。
自己積攢的法寶名器,都送了出去,卻還是不放心,但他對人界不熟悉,一時也幫不上什麽忙。
凌波下界半個多時辰之後,有人捧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到她的百花園,還是那副風流輕浮的姿態,卻笑著對她說:“同事們送的花,我要送下界去,太多了帶不走,幫個忙?”
很明顯地在給她台階下,季薇也的確想去人界看看,就頷首答應了。
人界的花店裡,多了一隻妖,還是對她的小水仙意圖不軌的妖,但並不是什麽惡意。
木爻告訴她,那隻妖對凌波有意思,他自作主張地在暗地裡撮合,還非拉著她一起。
天界的生活是枯燥的,雖然生命無盡,卻比不上短暫的生命活得多姿多彩,神也有欲念,貪戀溫暖,沉迷享受,他們不是情侶,卻做著人界情侶的事,以看護為名,享受著人界的娛樂設施。
她漸漸明白,木爻多情,卻還有那麽多人為他傾心。
作為一個情人,他的確很有魅力,和他在一起,莫名感到放松,能將煩惱拋諸腦後。
他很懂得看人,喜怒哀樂,有什麽煩惱有什麽顧慮,該在什麽時候采取什麽樣的對策,不讓人覺得無趣,不讓人為難。
這正是他受歡迎的原因。
也正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他對誰都一個樣,一樣的深情,一樣的廉價。
季薇回了天界,卻沒斷了人界的消息。
“我在花店裡的玫瑰花上放了靈符,你要想知道他在人界的狀況,用玫瑰花接通花店就可以了。”
又是擅自做主,卻給了她所需。
她居住的殿宇,中央的矮腳桌上,多了一隻瓷白的玉瓶,裡面插著一隻豔紅的玫瑰,連接著人界那間小小的花店。
桂花神的計劃宣告破產,她以為沒了凌波做媒介,玫瑰花神不會再見木爻,沒想到恰恰相反,人界走了一遭,木爻往玫瑰園跑的更勤了。
凌波在的時候,是季薇的歡樂果,凌波去了人界,玫瑰園裡,多了一隻煩人蟲。
“凌波仙力已經恢復了,旁邊還有那隻妖守著,這下你總該安心了吧?”
那人笑著給她報喜,又說桂花神的神樹讓鳥給叼禿了,天帝震怒,罰了她下界去。
轉瞬幾月,木爻不厭其煩地來招惹她,再也沒有和其他人的流言傳出,日複一日,她竟也漸漸生出了幾分希望。
唯一的好友牡丹也說,難得見木爻這麽用心對一個人,潛移默化的,她也就信了。
在木爻又一次不請自來,她指了指外面的玫瑰花田:“你要的花,隻此一次,想要多少隨你。”
季薇故作不在意地抿茶,強裝鎮定。
木爻像是不可置信,激動道:“當真?”
季薇心中刺痛,點了點頭。
那人歡呼一聲,衝進了花田。
看著他在花田裡竄動的人影,季薇眸色微暗,那些被折斷的花莖,就像是折了她這幾個月來的念想,將她剛升起的一點勇氣又用土壤掩埋。
似苦笑似失望的搖了搖頭,她抬手,正要關上殿門,卻見殿門處多了一片陰影,折了花的人又竄進殿門,抱著一大捧紅色玫瑰,一臉興奮地看著她。
以為他是要道謝,季薇道:“謝就不用了,拿了花不走,還來幹什麽?”
木爻快步走到她身前,突然單膝跪地:“當然是……借花獻佛,送你的。”
一大束沒有剔掉尖刺的玫瑰,不多不少,九十九朵。
季薇愣了愣,端著茶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顫:“我說過,這花,隻許你摘一次。”
木爻點頭:“嗯,我知道,我想送的,也就只有你一個。”
或許從一開始是為了平複心中不平,幾個月的相處,早讓他漂流不定的心有了歸屬。
他眼中一片赤誠,深情堅定。
季薇垂了垂眼,沒去接花束,沉吟道:“你拿我的花送我?為什麽不是你自己的。”
木爻不假思索:“我可沒有給自己戴綠帽子的習慣。”
“……咳咳!”剛入喉的茗茶嗆了口,季薇捂嘴輕咳,似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贈人桃花,的確不是什麽好習慣。
她擦了擦嘴角,對上那雙桃花雙眸,正要伸手去接,木爻眼中光亮大盛,嘴角上揚,恰在此時,殿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木爻,我知道你在裡面,你答應帶我去人界的事什麽時候去啊!這都快半年了,你總不能說話不算數吧!喂!”
帶著不滿的聲音,木爻暗道不好,抬頭見那人果然沉了臉,頓時心虛,將花擱在矮桌上湊上前去:“不是,親愛的,你聽我解釋,我拒絕過她了,這都是以前的事,那時候我還沒……哎……別推別推……你聽我解釋啊!哎……”
“嘭”地一聲,殿門緊閉,桃花神再度被趕了出來。
幾秒鍾後,殿門打開,花也扔了出來,正巧砸在木爻的臉上,俊美無雙的臉,就此破了相。
殿外叫囂的女神看著木爻渾身狼狽,滿臉苦色,頓了片刻,無情嘲笑:“追妻路漫漫啊!”
木爻連瞪她都懶得抬頭了,就地坐下,垂首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