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手背示意茵九娘打住:“得了,大家都還忙著有生意做。浪費這些口舌作甚,趕緊開了價兩方合適就拿去,不合適以後也還有些交情。”
茵九娘挑了個白眼,聽安三兒說這人成了親跟以前不一樣了,這哪裡不一樣了?還不是一樣一樣的。
“湊個齊整吧,一百兩。”
“你轉手出去倒轉一百兩往上,書沒讀過,這算盤打得卻是溜兒響。”
張放遠道:“一百五。”
“張哥~”茵九娘不免都要撒潑賣嬌了:“哥便是覺著九娘拿去了漫天要價,可也得要人買帳不是,價太高也不好出手啊!”
“一百二。”
張放遠選擇性耳聾,只聽開的價,不聽旁的說辭:“成交。”
茵九娘:草率了。
“兩日後午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能明日?”
“張哥,也得給兩日的時間籌換錢吧。”
張放遠搖了搖頭,這行暴利,怎的這麽些年光景連一百兩都還沒攢起來。
不過他沒說出口,站起身:“哥大方,那先時送你的那一瓶就不收你錢了。”
“……”
閱男無數也沒多遇見兩個你這樣奇葩的男人。
張放遠從雲良閣出去,步子輕快,琢磨著過兩日就帶禾哥兒一起來取錢,兩人又能樂呵一陣了。
……
“禾哥兒,我同你說個事兒,你可得放在心上。”
許禾忙碌了一日,晚些時候便松快了,閑散著給村裡過來買醬的一個夫郎打醬。
那夫郎年紀也算不得大,估摸著比許禾大上三五歲,在茶棚裡東看西瞧了一番,眼裡羨慕的意味都快溢了出來。回又見許禾在此頭全然是老板的模樣進進出出,唏噓又讚歎。
先時村裡黑不溜秋跟個山猴子一樣的許禾,嫁了人沒曾想還過得這般滋潤,紅光滿面的,男人又給修了茶棚讓他管理操持,村裡的姑娘小哥兒哪裡有這麽好的命數來。
村野田埂河邊上,團在一起的人誰不發出聲感歎來。
光聽著人說道還沒覺得有什麽,這實打實的來見到人家過的好日子,那才是真真辛酸眼紅。
許禾不解其意:“什麽事?”
“你可得看著張放遠一些,他又去逛花樓了。”
這個又字便十分精妙,不禁讓人回憶起先時張放遠經常在花樓進進出出,且時下老毛病又犯了。
許禾聽突然跟自己說這話,覺得是有點不安好心,村裡眼紅他們家裡的人很多,巴不得他們家現在雞飛蛋打。他並未往心裡去,道:“你怎知?”
“我男人跟我說的。他今朝去雲良閣外頭賣梨,看見他大搖大擺進去的。內裡還有個妖豔兒貨色等著,像是樓裡的花魁。”
許禾眉心一動:“你男人還認識花魁啊?”
小哥兒被問的瞠目結舌,忽而就急了:“我好心告訴你,你怎的還說起這些話來。”
言罷,小哥兒把錢撂下,提著醬料壇子就去了。
許禾看著人遠去,抿了抿唇。
他又去花樓幹什麽?
家裡的罐罐不是告訴他在哪裡了嗎,又還沒用完,犯不著去買吧。
看花魁?倒也不盡然,攤子的盈利每日回來都要結算的,他自己手頭上那點錢哪裡勾搭得了花魁……
嘖,不過……前段時間好像確實是給了一大筆錢,他非要拿去揣著的。
第60章
茶棚輪換著,今日是張放遠還有許禾回家去睡,在茶棚這頭吃過晚飯後,做了明日要的一些菜,許禾就跟張放遠坐板車回了。
月色清明,許禾靠在板車上,車一搖一晃的,他竟是有些發悶想吐,微微側身看到了旁頭的人,趕著馬不知想起了什麽,嘴角竟然微微勾起。
許禾原是不想多過問他在城裡去了哪兒又幹了什麽的,沒事管那麽緊誰都會煩惱,再者,他又覺得張放遠不會那樣。理智是如此,可是心裡不問又悶悶的,要是真有那麽一回事兒,他去弄個花樓的回來可如何是好。
想著想著竟是更不成樣子了,心裡沒來由竟然是一陣發慌。
他伸手去貼了貼身旁之人的手背,還未開口手就被人給捉住了:“是不是夜裡馬車上風吹著冷?”
也沒等許禾說是冷不冷,張放遠青筋微鼓的手臂便將他攬到了身前,讓他靠在了自己胸膛上。
許禾在男人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牆角籬笆上風中的花香,這樣的香味在粗獷而凶悍的男人身上出現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這並不妨礙好聞,且讓男人變得有些柔情了。
他心裡的悶被安撫了些下去,也未曾掙扎,就順著張放遠的意思貼靠著。
夜風微微,月明星稀。八月了,白日的天氣還是很熱,村民都開始忙著掰玉米棒子了,又是一輪農忙時節。
春時播種,秋時收獲,年年如此。
張放遠單手趕著馬車,懷裡的人很乖巧,讓他不由得偏頭看上一眼。
許禾微垂著睫毛,月光下的臉白皙而光滑,肩膀松散,像隻小貓一樣依偎著他。
素日裡許禾冷僻又能乾,軟話都說的少,以前兩個人過日子又剛剛成親,倒是還挺膩歪。沒事的時候就拉拉手,又摟摟抱抱,後頭忙著茶棚的事情,兩人也甚少一道去城裡,忙碌間確實不似以前那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