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許禾低低道:“我不能出來太久了。”
兩人都舍不得分開,但也隻此番小聚也不是長久之計,隻得再忍耐忍耐,屆時有的是時間再相聚。
“好,我送你到你家外頭。”
許禾拒絕了,今兒外頭人多。
“那你之後有什麽事情就來找我,去城裡就在路邊等我搭我的車,要買什麽也告訴我,我給你買,有誰欺負你的話更要來告訴我……”張放遠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突然拉住許禾的手:“聽到了沒有?”
許禾已經有些習慣他時而傻時而霸道的樣子,答應道:“我聽到了。”
張放遠依許禾的意思沒送他太遠,出了海棠灣就看著他朝著自家的方向去,自己則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像塊望妻石一樣。
人都走了,他還在興奮中情難自已,突然高高蹦了起來,想必今晚上是要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睡不著了。
他在原地打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該回去了,正準備走,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進了耳朵裡。
“我再親一下,就一下。”
“方才不是已經親過了嗎。”
“可我還想親……”
張放遠站在暗處看著不遠處抱著扭做一團的一高一矮兩個人,眉頭緊鎖。
“……”
還能這樣?
張放遠臉上的傻笑褪去,頗覺晦氣,很喪德的咳嗽了一聲,大步發出走路的動靜來,嚇得遠處的一對癡纏在一起的小鴛鴦立馬分開了。
…………
許禾回家前先尋了鴨子,趕著往回走,他心思飄忽,明明心裡很亂,似是亂到了極點,導致他無所思,雙目無神。
好久以後,看見自家十分明亮的燈火,他心裡才後知後覺的緊張,只怕他娘前腳剛回家,後腳二姐就今日的事情告狀了。
許禾心不在焉的走到自家院門外,忽覺家裡好似有些不對勁,好像過分躁動了,他趕忙推開院門進去,反手又把門閂扣上,怕鴨子再跑出去。
屋裡聽到聲音,一聲呵斥:“禾哥兒,快燒水!你爹傷了腿!”
驟聞噩耗,許禾趕忙丟下趕鴨子的竹竿,一個健步衝了進去。
出去了大半個月的許長仁頭髮有些凌亂,此時就躺在中堂的木板上,裸露出來的一隻腳腫大,屋子裡地下流了好些血,許是失血過多,許長仁臉色灰敗,嘴唇都有些發白了。
劉香蘭掛著淚珠子一直在用乾淨的棉布給許長仁擦傷處。
“這是怎麽回事!?”
許禾趕緊上前去幫忙,這才知道他爹在外村幫工給地主建房從高處摔了下去,一身都受了傷,腳被碎青磚砸的血肉橫飛。地主大夫也沒請,匆匆結了工錢,隻叫了兩個男子將他爹抬回來,還責備了做事不利。
時下許韶春已經去請大夫了,他們村只有一個草醫,醫術很一般,素日裡只會治一點風寒,還不一定能治好。
許禾盡量穩著不亂陣腳,去灶房裡燒了熱水。
不多時院子裡又有動靜,許韶春在外頭喊了一聲:草醫上門來了!
在中堂裡看了許長仁幾眼,草醫擺了擺頭,看著人傷的重,怕治的不得當惹禍上身。
“傷筋骨了,還得去城裡請個大夫。”
“可這麽晚了,如何上城去請,就是坐牛車去這個點兒也沒有啊!”劉香蘭捂著臉直哭。
草醫道:“村裡總有人家有,去借吧。這老夫實在是沒法子,處理不好腿可就瘸了,老夫不能貿然下手,隻可稍作止血。”
劉香蘭和許韶春六神無主的哭做一團,想央求草醫,可人家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張放遠有馬,比牛車還快些。”
聞聲劉香蘭止住了哭聲,回頭看向冷著一張臉的許禾:“可他怎會借馬。”
話畢,劉香蘭下意識又將目光落在了許韶春身上,想著那小子先前對女兒頗有惦記,若是讓女兒出面去說幾句好話,指不準還有些希望:“韶春,你爹這樣,要不……”
許韶春想起張放遠那凶悍不正經的模樣,下意識的往後頭縮,咬著下唇不應答。
許禾雖知就是許韶春上門張放遠也不一定答應,但是見著他二姐在這種時候還扭扭捏捏,心中也是窩火:“我去吧。”
劉香蘭沒阻攔,倒是許韶春看著大步離開的人,追出去:“禾哥兒,你可千萬別給他許我什麽。”
許禾挑起眼皮:你倒是想得美。
第23章
張放遠在家裡哼著小曲兒,樂乎的比過年還高興。
他燒了些水在後院兒的淨房裡衝澡,連頭帶身子洗個乾淨,明兒他不進城,打算去跟他四伯一起下一天地。
先時他爹娘過世以後,自己的田地慌著了,他四伯看不得田地荒廢,便連帶著他們家的二十畝地都給拿去種上了,家裡又只有那麽三口人,曉茂現在大了些還能下地幫幫忙,或是在家裡燒飯,以前全然就是靠四伯兩口子操持。
洗到一半,他突然聽到院子外頭傳來敲門聲。
“誰啊,這麽晚了!”
張放遠想把澡衝完才出去,這個點還來的八成是陳四,讓那臭小子等一會兒也沒什麽。奈何外頭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促,他煩躁的扯了一旁掛著的布,圍在腰上一邊往外頭走:“催什麽催,還要不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