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禾經常用來下稀飯。
今兒他就隻用葉子涼拌,放上一杓子泡菜水,酸爽可口,連醋都不必放,味道且還比醋拌的涼菜還好。
吃了飯外頭太陽最是毒辣的時候,他也沒有去午睡,用細竹條在中堂裡吹著涼風編雞籠。未時地裡的菜都曬的卷起了邊兒,就是那枝繁葉茂的老樹都沒什麽精神氣兒的時候,張放遠蓋著個鬥笠,提了個桶回來了。
“如何?”
張放遠揭下鬥笠放在門背後,渾身都冒著熱氣,許禾隔著一手肘的距離都能感覺到,他給人倒了一碗涼茶過去解暑。
“豬看好了,還成。又遇見兩個想賣羊的,我沒答應。”張放遠一口喝乾淨了茶:“天氣熱,羊肉吃了更不得了,這時節羊肉雖比冬時便宜,卻也不好賣。且又存管不了兩日,我乾脆不要。”
許禾點點頭,現今天氣大,豬肉兩日就得賣完,否則就得變味賣不出去了,生意也是不如之前好做了。他們家灶上都掛了上十塊臘肉了,便是之前賣不完害怕變味道自己給醃了的。要是再堆著羊肉,很容易虧本。
“還是你那鹵味涼菜好賣,天氣越熱,吃的人越多。”
許禾卻微微歎了口氣,他又坐回去繼續編制雞籠:“先前倒是好賣,這朝入夏了,生意反而不如先前。”
城裡做生意的人不是傻子,看著他隔三差五的支攤兒賣涼菜鹵味生意都那麽好,沒兩個月旁頭就支起賣一樣東西的攤子了。許禾也是鬥智鬥勇的增添些新花樣,鹵了胡瓜、豆皮、豇豆、藕片,生意也還算穩得住,老客認準了他做的味道也來。
可是那些個攤販有一樣學一樣,沒兩日人家攤子上也有了這些,更甚的還有賣鹵雞鹵鴨、雞腳鴨腳,雞雜鴨雜的,也是學了他做了兩種口味,辣子油和花椒油拌,味道雖然差一些,卻也耐不住有人去買。
別說是客人了,便是他蹲在攤子前無聊嘴饞都想去買兩個來啃了,自然,他沒舍得那幾文錢。
張放遠道:“擺攤兒便是如此,若有金字招牌那也就不怕他人賣一樣的東西搶生意,可天底下又有幾個金字招牌。”
許禾知道,掙錢沒那麽容易,先兩個月他賣個新鮮也已經掙了些錢,算是不錯了。擺著小攤兒本就不穩定,怎指著能靠這一直賺上許多錢,為此他也沒有把心思全全交托在賣鹵味上了,這不,又編起了雞籠,雖也賣不了幾個錢。
“我知道,且再賣著,若是實在賣不動了,再看吧。”
張放遠道:“我也是這般想的,你瞧,這不我就給你帶了些好東西回來嘛。”
許禾在張放遠的示意下這才注意到他放在門口的桶,他還當是拎的空桶回來,過去一瞧竟然是黑壓壓的一水桶的鯽魚。
“哪裡來這麽多的鯽魚?作何?”
張放遠撈了一條起來,青背白肚兒的鯽魚差不多都在半斤左右:“我回來的路上跟漁夫買的,五文錢一條,二十條給了八十文。”
他微挑濃眉:“如何,會砍價吧?”
許禾失笑:“倒是劃算,可買這麽多做一大鍋怎吃的完?買兩條嘗嘗不就是了。”
“我隻吃白送的那四條,其余的給你拿去賣的。”張放遠道:“先時夏日裡我在城中的食肆吃著涼拌鯽魚味道甚美,你不是愁著攤子不知該上何新吃食了嗎?鯽魚帶去豈不合適?”
許禾登時眼中光芒乍起:“是啊,先把鯽魚蒸熟涼著,料汁調好了出攤兒時再澆上,也是一道時新涼菜。那四條今晚便先給你做了吃。”
張放遠直呼好,這趟算是沒白跑。
鯽魚涼拌爽口,煮湯鮮美,用小蔥燉煮更是香嘴。不過許禾為了保證明日上攤子的鯽魚味道有保證,今晚還是先做涼拌的,拿張饞嘴先試試毒。
鯽魚去鱗破肚,取出內髒洗淨,魚大隻就在肉身兩側開兩刀方便入味,魚小也可不開。切些濃黃的老薑片,小蔥打結一並塞到魚肚子裡,放鍋裡蒸熟,不可蒸太久,否則肉容易脫骨變爛,賣相就不好看了。
做涼拌好不好吃還是看料汁,夏日的料汁他做的實在是太多了,為著賣相更好看,他用了紅辣椒和青辣椒兩種,碎末了混合在一起瞧著更好看,又是少不了的蔥薑蒜末,爆香,醬油豆豉醋,從鯽魚肚兒上開始澆料,一盤色香味俱全的涼拌鯽魚便成了。
其間炒料爆香的油得用菜籽油,否則便是夏日豬油凝膩著也不好吃。
夜裡張放遠還特地開了壺酒下菜,他一個人便吃了三條鯽魚,許禾吃了一條。鯽魚肉質鮮美,涼拌更覺清甜,只不過就是魚小刺兒多,需得細嚼慢咽,倒是更讓人靜下心去體嘗個中滋味。
許禾滿意這鯽魚,先將剩下的養在了陰涼的水缸裡,等著張放遠宰了豬把煮下水鹵了一並帶去城裡頭賣。
夏日天亮的早,大夥兒起的更早。也就只有天將亮未亮,太陽沒出山時能覺著些涼爽。
許禾瞧著今日要上攤兒的東西,躊躇滿志,想著再大賣一場。
進城後兩人便又兵分兩路,許禾背著背簍直奔他先時常擺攤的地方去,到了熟悉的地兒卻有些傻了眼。
先時自己常用的那個位置的小攤兒今日被別人給租用了去,這也就罷了,最讓他氣惱的是那攤主兒竟賣的東西與自己一樣,也是做鹵肉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