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的菲裡跟格雷爾經過將近一個月的趕路,馬車在泥濘的道路上搖搖擺擺,終於晃蕩著到了王都。
領地裡是夕陽垂落的溫馨,而王都則要更加繁華一些,四周的磚紅建築物高聳,街道上是黑沉的瀝青路面,房租牆壁上沾著時間太久的青苔,來來往往的行人和馬車,顯得熙熙攘攘,目之所及處,有穿長裙的女士,有穿馬甲的紳士,還有些在角落裡呻吟的酒鬼,身上打補丁跑來跑去的孩子。
王都這種地方階層差距更加明顯,富裕無貧窮形成了強烈對比,市集上聲音嘈雜聲,空氣中傳來一股強烈的臭味,令人有些作嘔,王都可是沒有廁所的,隨處解決個人問題,垃圾汙垢堆積在一起,臭氣熏天。
菲裡皺緊了眉,下意識捂住鼻子,如果是長期生活在王都的人,那肯定就習以為常了。
但菲裡一直都住在乾淨美麗的莊園,突然聞到這種強烈的氣味,很是受不了,擔心自己被熏暈過去,怎麽會這麽髒,這裡不是最尊貴的王都嗎,比不上他家鄉的領地。
就連從小在這裡生長的格雷爾也臉色難看起來,有了對比之後,他才發現外面的垃圾有多不堪入目,走到市集上都不知道該怎麽下腳,這些人怎麽那麽不講究,格雷爾暗暗決定等回到王宮了,也要下令在整座王都修建廁所。
他可不願意生活在臭烘烘的環境中,凱特伯爵莊園的牛圈都比這裡乾淨,繼續這麽肮髒,簡直失了貴族的體面。
狠狠將馬車的簾子拉上,眼不見心不煩。
慢慢悠悠地在集市上穿過,一路到達了一座高大的城堡,白色的石頭建造而成,城牆結實地聳立著,紫色的旗幟在上方飄動,城門口整齊排列著二十位騎士,花園裡各種花朵盛開,卻遮不住那股臭味,交雜在一起,反而讓人頭痛。
城堡內部很是寬敞,各種不同的房子交錯著,格雷爾黑著張臉,他帶著菲裡回王都,當然想要把更好的一切顯示在菲裡面前,結果城堡裡面除了寬敞些就沒有別的優點了,諾大的地方竟然還比不上一個伯爵的莊園,這讓格雷爾覺得沒面子,說話的興趣都沒了。
蘭尼斯的國王和王后出來迎接了,抱著格雷爾親⚹⚹笑了笑,“我的孩子,你總算回來了。”
“到底什麽地方讓你那麽留戀。”
格雷爾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大概說了說,便疲憊地要回去休息,拉著菲裡先回了自己房間,讓仆人送了熱水來,清洗乾淨過後,才去見了國王跟王后。
格雷爾介紹了菲裡,這是他的戀人。
但夫婦倆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住了,王后還以為只是格雷爾的朋友而已,原來關系不簡單。
她撇向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眼神將菲裡上下打量一遍,菲裡整個人都緊張起來,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垂著頭眼神閃爍著。
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場,讓菲裡根本不敢抬頭和面前的人對視,國王和王后太嚴肅了,菲裡能敏感察覺到他們的不喜。
王后眉頭緊緊擰起,笑容難看,他們都已經給格雷爾找好了聯姻對象了,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神色忍不住了冷淡下來。
即便菲裡自身也是凱特伯爵的兒子,也是一個貴族,但這些外在的條件只是勉勉強強罷了,菲裡因為太過拘謹,身體縮成一團,常年的沉默讓他連頭都沒抬,腳尖並攏在一起,氣質陰沉,說話細若蚊蠅。
唯唯諾諾的模樣,讓王后最不滿意,太小家子氣,怎麽沒有一點貴族該有的氣質,像是偏僻小地方來的。
這配不上她的兒子。
作為王子的伴侶,這個人還遠遠不夠格,想當未來的王后可不是光顧著享福的,王后代表著一個國家的臉面,城堡裡所有的事情都要王后保持,還要負責跟貴族們聯絡感情。
如果換成了菲裡,王后相信對方連話都憋不出半句,到時候那些貴族豈不是要看王室的笑話。
外在內在都比不上她安排的那位聯姻貴族,格雷爾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的人,那些優雅高貴的聯姻對象有什麽不好的,早知道她就不該讓格雷爾離開王都,省得添了個麻煩回來。
在王后越來越不友善的目光下,菲裡更加忐忑不安了,眼神怯怯,心裡有著無法言說的失落,他是抱著期望的心情來見格雷爾的父母,但很顯然兩位長輩並不滿意他,他就那麽不討喜嗎。
如果長輩厭惡他,那他如何跟格雷爾走到一起。
菲裡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克制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情,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來。
但不自然的笑容讓王后眉頭皺得更緊了,冷淡地轉過頭去,跟國王對視了一眼。
雖然很不滿意菲裡,但兒子看上去明顯是喜歡的,現在有些話不能直白說出來。
王后冷冷道:“先用餐吧。”
仆人們將準備好的麵包和烤肉端了進來,整齊地排列在長長的餐桌上。
格雷爾拉著菲裡坐下,明明已經餓了,看見桌上的食物時卻沒有多大的興趣。
麵包看上去還算正常,是蓬松柔軟的,但烤的那盤肉黑黢黢的,另一隻烤雞身上的絨毛都沒有除乾淨,光禿禿的脖子翹在那裡可難看了,盤子裡的湯是用水果做的,熬的爛爛的,參雜著一把藏紅花,黏黏糊糊堆在一起,看著就沒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