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橙疑惑地轉頭看去,便被俞寒洲托著下巴,另一手拿著帕子,小心擦掉了嘴角粘著的芝麻。
他不太習慣地瞪了俞寒洲一眼,臉上有些熱意,隻好扭頭掙脫,繼續吃自己的。
男人卻笑了笑,執起玉筷給他夾點心,又附耳道:“宮中膳食甜膩,莫要吃多了,等會兒出宮,帶你去酒樓嘗鮮。”
馥橙聞言期待地轉頭,道:“就是有小二和說書人的那種酒樓?”
俞寒洲笑了,道:“正經酒樓哪來的說書人,不過,你若想聽,到時候放一個進來便是。”
“噢,那我們去普通的酒樓不就好了?”馥橙道。
俞寒洲卻微微搖頭,道:“尋常酒樓多是北地美食,烤羊腿、饅頭大刀面肉夾饃,你如何吃得下?”
馥橙想了想自己的胃,確實吃不了。
想來這邊的老百姓平日裡吃的便是這些,條件差一點的應該沒有羊肉。
他這麽想,便問了:“百姓能吃得起那樣的酒樓嗎?”
俞寒洲聞言揚了揚眉,道:“自是可以。如今天下太平,只有些地方天災泛濫,再有便是人禍,京城自有陛下治理,卻是不至於。”
“噢。”馥橙懂了。
皇帝治理也就是俞寒洲治理。
就是說,百姓生活條件還可以,因為俞寒洲一直在管,朝廷也有專門的扶貧制度。
但是外地天災人禍導致的貧困,依舊存在,而人禍,應該就是貪官之流。
這麽說的話,俞寒洲在京城實施的那些政策,應該還沒有完全推廣到各地,否則情況會比現在更好。
馥橙想了想,道:“那我們去看看?看完再去別的酒樓就好了,你平時會去嗎?”
俞寒洲聞言,眉眼柔和了許多,道:“好,就去看看。本相時常去,隻民眾見了我,多是畏懼,便甚少現於人前。”
馥橙點了頭,見俞寒洲`楠楓好像不怎麽動筷子,他遲疑片刻,還是將一顆湯圓舀了起來,放到俞寒洲碗裡。
“你也吃點。不要老看著我。”
附近正在飲酒的朝臣見了這一幕,登時臉都綠了。
是他們的錯覺嗎?素來千杯不醉、嘗遍天下美食的交際一把手俞寒洲,什麽時候需要小美人共享一碗珍珠翡翠湯圓了?
要知道,俞寒洲赴過的宴,恐怕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多。
都說權臣高高在上,在外飲酒作樂更是淺嘗輒止,可實際上呢?俞寒洲從不這樣。
他好酒,好美食,好古玩珍品,凡是紈絝子弟會做的事,他都擅長。
這也是俞寒洲與所有人都能有共同話題的根本原因,哪怕是最驕奢淫逸的貪官,也能與他相談甚歡。
這樣的權臣,根本不需要人擔心他不會享受。
連老皇帝都清楚這一點,所以從來不讓人給俞寒洲勸酒,就怕這難得的孤臣給人帶壞了。
可今日是怎麽回事?
俞寒洲竟然未曾動筷,還要安定侯世子幫忙夾。
眾人默默瞄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到底沒說什麽破壞氣氛。
馥橙不知道這些,夾完湯圓便扭頭自顧自用自己的,過了一會兒,又有些好奇地轉回去,想看看俞寒洲吃了沒有。
誰知男人好像就是故意在等著他看似的,一見馥橙看過去,便溫和地笑了笑,夾起湯圓放入口中,動作端的是賞心悅目。
“橙橙的湯圓滋味極好,本相以往倒是未曾留意過。”
這話俞寒洲說得溫柔,也不管旁人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愣是面不改色。
馥橙還真被哄住了,聞言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向四周。
卻見宴席上皆是禦膳,各種名貴的大菜,像是之前俞寒洲介紹過的龍井竹蓀湯、鳳尾魚翅、花菇鴨掌之類的,這珍珠翡翠小湯圓簡直就是清流。
他遲疑片刻,將碗推過去,又抬了抬下巴,道:“既然喜歡,那給你吃吧。”
俞寒洲一時莞爾失笑,偏生哄他道:“橙橙與我分食如何?”
“唔……那多不好啊。”馥橙轉頭看向四周。
然而在場皆是聰明人,早在他抬頭的時候,其他人便紛紛端起酒杯飲酒,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馥橙這才放了心,舀了一半的湯圓到俞寒洲碗裡,剩下的拖回來。
他沒覺得有什麽,只是看俞寒洲眉眼帶笑,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又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兩人實在太過親昵,明眼人一看,再聯想到近日京城中有關宰相金屋藏嬌的流言,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當下,有心與相府結親的權貴,面上就不太好看了。
畢竟若是普通的「外室」,或者尋常官吏的子女,那多一個少一個都不算什麽,畢竟宰相三妻四妾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若這人是未來的國師、安定侯府的獨苗,那就不好辦了。
老國師為國捐軀,皇帝即便不說,那心裡也是愧疚的,沒看皇帝陛下每年都親自去國師墓前祭拜?畢竟滿天下,誰不知道老國師是被皇帝派出去打仗才犧牲的呢?
馥橙在皇帝眼裡的地位,不說有多特別,起碼是決不能受委屈的,先前太子與皇后那般對待馥橙,皇帝沒管,那是因為不知情,加上馥橙本人總替太子遮掩做戲,老皇帝也沒法為他做主。
可如今皇帝記起來了,有心要補償,再加上俞寒洲這把人放心尖尖上的架勢,怎麽都不像是可以隨意對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