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橙看著那個被收進袖中的盒子,小聲道:“你把虎符給他了?”
“嗯。橙橙真聰明。”俞寒洲笑了。
“太子不是沒什麽得用的人嗎?為什麽要動用虎符?”馥橙不解。
俞寒洲卻斂起眉,道:“他確實沒有。國舅亦沒有。但陛下有。”
“呃……”馥橙木然。
俞寒洲卻笑著揉了揉他的臉頰,哄道:“有什麽好奇怪的?虎毒尚且不食子。再如何不成器,陛下也不願徹底失去自己的兒子。”
馥橙不滿地嘟囔:“他不願意可以隻保一個人,沒必要跟你對著乾吧。”
“帝王皆多疑,本相明面上是平叛,可誰能保證我沒有不臣之心?陛下防患於未然罷了。”俞寒洲看起來漫不經心。
馥橙卻依舊有些不平,抱怨道:“你為老皇帝做事那麽久,聖旨都還回去了,他自己要寫你名字,到頭卻又擔心你真的反,這是什麽腦回路?”
“傻橙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願意給的榮華富貴,那自然沒問題,可若本相自己要權力,那在陛下眼裡,便不同了。”俞寒洲輕輕拍了拍馥橙的頭。
馥橙卻對這些帝王心術不太讚同,聽了也沒被說服。
而且有一點……他了解俞寒洲,並不覺得俞寒洲會一直這般「聽從」老皇帝的話。
雖然說俞寒洲是個忠臣,但天下向來能者居之,老皇帝心裡沒數,越老越開始壓著俞寒洲的權勢不讓人發揮,俞寒洲就算看起來相當配合,可私底下日益壯大的金吾衛數量,就足以看出來,這個男人骨子裡根本不願意受任何人擺布。
他當忠臣,當純臣,只是他覺得沒必要反,因為身為宰相同樣可以實現最初的心願——改變這個世道。
馥橙托著腮瞅了一眼俞寒洲,想了想,說:“我可以自己報復皇后嗎?”
“不行。”俞寒洲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能髒了橙橙的手。”
“那你要替我?”馥橙問。
“嗯。”俞寒洲微微頷首。
“那……”馥橙掰了掰青蔥似的指節,數道,“你幫我料理皇后,老皇帝是個念舊的,看到發妻遇害,必然對你心存芥蒂。然後你又料理了太子,老皇帝發現兒子徹底身敗名裂,你罪加一等。你又料理了長公主,老皇帝的姐姐也沒了。哪怕這些都是謀朝篡位的,老皇帝也老得恨不起來了……他肯定會跟你分道揚鑣。你怎麽辦?”
俞寒洲聽完低聲笑了起來,溺愛地捏了捏馥橙的下巴,道:“你就知道挖苦本相。”
“正是因為清楚如此行事會有怎麽樣的後果,本相才會動用虎符,以防萬一。”
開弓沒有回頭箭,俞寒洲想要一直當宰相,不謀反,前提就是和老皇帝維持現有的君臣之誼。
可問題在於,只要俞寒洲為馥橙報仇,皇后就一定會死,太子也一定會反。
而老皇帝也必然接受不了這一切。
關系破裂是必然的事。
除非俞寒洲勸馥橙放下仇恨……這可能嗎?
“本相很早之前便說過,不會讓橙橙受任何委屈。”俞寒洲傾身抱了馥橙。
“這一天本就來得極晚,不可再拖了。”
原來的劇情裡,俞寒洲從始至終不知道馥橙是被皇后下的毒,自然從頭到尾皆忠於帝王,最終戰死沙場。
可如今不一樣了,他知道了。
知曉是誰在謀害馥橙,在試圖奪走馥橙,那麽,就一個都不能放過。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3章 天生一對
北地的春天來得早。
初春時萬物複蘇, 冰雪消融,也是春天最冷的一個月。
只是馥橙並沒有機會體驗到那種冷, 因為那一個月, 他都是在屋子裡度過的。
馥橙受不住寒,俞寒洲總不放心他,幾乎一整個冬日都沒怎麽出過門, 好不容易到了春天, 春寒料峭,俞寒洲依舊將他圈在府裡。
馥橙每日醒來, 屋外是烤得暖烘烘的爐子, 雙足一落地, 連地板都是暖的, 底下全是熱炕。
這麽被寵著過了最冷的日子,及至今日出門,天氣已然有些熱了。
大殿裡此時歌舞升平,馥橙卻早已隨著俞寒洲離開了宴席。
漢白玉造就的新輪椅推起來有些重,坐著卻很平穩。
馥橙安靜地端坐於輪椅之中,俞寒洲在後面推著, 所過之處皆是一片肅靜。
不知何時,屋簷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伴隨著隱隱約約的雷聲。
馥橙側頭, 看著被慢慢淋濕的花草, 雙眸微微彎起, 道:“這是我來到這裡, 頭一回看到陸地上下雨。”
“喜歡?”俞寒洲問。
“嗯, 很久沒見到, 還挺新奇的。”馥橙點頭。
雨聲使人平靜, 馥橙閉上眼,聽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伴隨著俞寒洲穩健的腳步聲、輪椅咕嚕咕嚕轉動的聲響,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和暔渢寧靜。
哪怕他們此行的目的,是要去復仇。
經過長寧殿的時候,俞寒洲停了下來。
馥橙疑惑地往裡看,卻見一名陌生的青年快步地走了出來,朝俞寒洲躬身行禮。
“子魚見過俞相。”青年一襲青色官服筆挺,面色嚴肅,只是似乎官階並不高。
俞寒洲應了一聲,道:“任聲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