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右相那邊的人,怎麽會輕易松口呢?”
……
“宋相權傾朝野,但與右相一直不和,兩個人鬥得如火如荼。別的人右相那邊的人是不會松口的。但我不一樣,我這麽多年一直在外打仗,沒招惹過右相那邊的人,甚至當年能在青州安心打仗,也多虧了右相手下清流的照顧,所以如果是我的話,他們不會有太多意見。”
這複雜的關系聽得池礫直翻白眼:“所以你們皇帝是昏君,宰相是奸相,只有右相是好人嘍?”
“噓!”
譚玉書嚇的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池兄,到了我們這就不要這麽口無遮攔了。”
池礫一把將他薅下來:“你剛才說的也很起勁啊。”
譚玉書看了一下腳下空谷,這地鬼都不能來,但是……
“池兄,我知道什麽話什麽時候能說,但池兄你可能還要學習。”
池礫:……
“我不學,我閉嘴可以吧?”
“呵~”
譚玉書猝不及防的被他逗笑,但還是很快收斂神色正色道:“池兄,你們那的環境很平和,所以生活在你們那裡的人可能很難理解我們,但是一但牽扯上政鬥,無論是‘權奸’還是‘清流’,都很難用好人壞人來分明。”
“呵,你一個邊關的將軍,對朝中之事還真清楚。”
“我在隨軍之前,曾經當過起居舍人,就是在朝會議事的時候站在陛下旁邊提筆記錄,這個職事吧有手無口,好在我還有雙耳朵,聽了很多。雖然我已經不在朝堂中心五年,但好在朝中沒有多大變化~”
池礫挑眉問道:“那你送了你們宋相一盒子非常珍貴的‘明珠’,是想站隊成為他的人嗎?”
這問題不僅池礫想知道,遠在相府的封俊彥在臨行前,也問了宋茗同樣的問題:“老師,我曾經和譚大人有過數面之緣,這個人真的是一個讓人非常捉摸不透的人。恕學生直言,您覺得譚大人是真的投靠咱們嗎?”
譚玉書的回答很輕松:“我為什麽非要成為這兩種人的其中一個呢?我為什麽不能成為皇帝的人、成為朝廷的人、成為天下的人,抑或是簡簡單單地成為自己的人。”
而聽到封俊彥的問題,宋茗卻歎了口氣:“俊彥啊俊彥,我已經老了。”
這話一出,封俊彥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怔然的神色,此情此景,縱然是舌燦蓮花的他也不知說什麽好了,躬身一禮,黯然而退。
而厄法寺,譚玉書也躬身道別:“這座寺廟與我家只有一田之隔,站在這就能看見我家門口,在下費盡心力,就是想讓池兄離我家近點,以後往來方便。而且池兄你盡管放心,隔著的這一片田也全是我家的。”
池礫:……
“你家好有錢啊……”
“呵,因為我外祖是晉州大商,家資頗豐,我娘親也自幼擅於經營之道。”
說到這,譚玉書想起一事,躬身施禮:“還請池兄莫要因為早上之事對我娘產生誤解。昔年在徽州老家時,家中產業便由我娘操持,而我駐守邊關五年,也是我娘在家一手操持店鋪田畝。她管理著一大家子,性子不厲害些總是難以威懾下人,但她真的是一個好心腸的人,若有幸生在你們那,想必是一個很厲害的……呃……女強人!”
池礫:……
“挨打的又不是我,你和我說這幹什麽,我只是一個敗光家業的不孝子。”
“哈~”
譚玉書掩住笑意:“池兄莫要生氣,我也不想這麽抹黑池兄,但如果不這麽說,陛下肯定會天天找你講經說法,那實在是無法隨便敷衍過去。”
他都這麽說了,池礫還能說什麽?只能說不愧是探花郎級別的編故事能力,編的和真的一樣。
譚玉書下山後就策馬離開了,池礫站在山上看著他的身影融在余暉裡,最後消失在他家門口。
緩緩踱步下山,寺裡住持住的禪房雖然沒有譚玉書家的屋子那麽“豪華”,但還是挺大的。
池礫躺在榻上,身邊再沒有人和他搶被子了,還挺不習慣的。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真的得搞事業了,要不然不僅不能成為譚玉書的錢袋子,搞不好還得讓他接濟……
第二天,池礫黑著臉起來準備乾正事,大棚已經罩好,下一步自然是要去種菜。
寺裡的僧人念完經打完坐就要開始勞作了,池礫便吩咐他們下山把這幾個棚都種上菜,但沒人動。
圓融笑眯眯的對他施禮:“住持,您不是正經佛門出身,所以不知道,這打完坐,還要一起研究佛法,恐怕都沒時間啊。”
池礫的目光緩緩落在他那張胖臉上:“我是住持,還是你是住持。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圓融絲毫不慌,笑眯眯道:“住持哪裡話,我當然是聽您的了。”
然而手下的僧眾還是一動不動,明明白白的告訴池礫一件事:就算我聽你的,我手下的人也不會聽你的,更何況我能聽你的?
池礫一動不動地看著圓融,圓融也是毫無妨礙的微笑回視,兩個人不動聲色的僵持著,下首的僧人都低著頭不敢回話。
這一刻池礫有些想念譚玉書了,他肯定有千萬種方法讓這個和尚啞口無言,也有千萬種拳法讓這張圓臉變餅臉。
沉默一會,池礫緩緩道:“好,那大家都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