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心中倒數到一時,宮宴上,變故陡生。
一個本來在跳軟舞的舞娘,忽然眸色一厲,抽出腰間軟劍,直直朝高位上的陸深長刺去。
“狗皇帝!我今日就要殺了你!”
事情發生的突然,朝臣宮人們都還沉浸在樂舞聲中,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地看著那劍刺向陸深長。
沈慈又抿了口溫酒,饒有興味地看著。
“陛下!”宋修驚叫了一瞬,立馬就要撲上去給他擋。
但有人比他更快。
不過刹那間,陸朔就抽出一旁侍衛的刀,以極快速度趕在那舞娘刺來前,擋在了陸深長面前,然後一刀,刺進了那舞娘腹部。
他下手狠戾,絲毫無第一次見血的猶豫。
舞娘猛地嘔出口血來,手裡的軟劍脫力掉在地上。
陸朔拔出刀,血濺到了他冷戾的臉上,那舞娘倒在血泊裡,胸脯大幅起伏幾下後就沒了聲息。
場面一時震懾住,原本驚惶的朝臣宮人都瞪圓了眼睛看著這位從來沒有過存在感的三皇子。
陸朔沒理會,隨意抹了把臉上的血,轉回眼神去尋沈慈。
見少年人直勾勾地看過來,眼底明明白白地寫著要誇,沈慈笑了下。
做得好,他無聲誇了句。
小孩子做對事是要誇的,沈慈一直很秉持誇獎教育。
兩人目光接觸不過刹那,陸朔收回眼神,心下高興。
君父誇他了。
——
突然出現的刺客使原本歡樂祥和的宮宴氣氛一下變得凝重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高位上,陸深長眸色喜怒不定,沉沉地看著面前這具舞娘屍體。
殿內氣氛壓抑,充滿著風雨欲來的氣勢,有朝臣回過神來,連忙拱手回稟:“陛下,此事背後定還有同黨,要嚴查才是!”
立馬就有人出列:“臣定當嚴查背後真凶!”
是大理寺卿。
陸深長卻沒有立馬應下來,他食指叩著扶手,似在權衡。
大理寺卿是宋家支系,經過上次上奏廢後一事後,陸深長無法再對對宋家抱以完全的信任。
多疑敏感的性子甚至讓他懷疑這就是宋家為了報復上次廢後不成弄出來的。
陸深長並不打算把這件事交到宋家人手裡去辦,可環顧一圈朝臣,他居然找不出一個與宋家無關的臣子,宋家勢力居然已被他放任至此!
認識到這一點後,陸深長眸光陡然沉下來,此刻竟是有些後悔將裴家滿門流放,以至於整個朝堂,居然找不出一個可與宋家抗衡的勢力。
目光巡視一圈,陸深長忽然注意到了一旁臉上還沾著血跡的陸朔。
自剛剛開始,陸朔除了為他擋下刺客後,就沒再有過動作,沉默寡言地退居一旁。
陸深長心思一動。
“不,此事交給三皇子去辦,”他指了指陸朔,沉聲問,“父皇給你一周時間,能否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滿殿對這個決定一驚,陸朔則上前一步,在眾人投來的目光中跪地行禮,聲音沉穩有力:“兒臣能。”
陸深長見他姿態寵辱不驚,倒真對這個兒子起了點期待,說了聲好:“你若能將此事辦好,朕定大大有賞。”
那大理寺卿還想再爭取句什麽,卻被陸朔搶先應道:“是,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
“……”大理寺卿隻好把話憋了回去。
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在場朝臣面面相覷,他們浸淫官場多年,早就養出了副極靈敏的嗅覺。
此時他們隱隱感覺到,這宋家的天,似乎是裂出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
好好的除夕宮宴被刺客一事弄得亂七八糟,陸深長也沒了再繼續的心情,吩咐了幾句後就擺駕回了紫宸殿,剩下的朝臣們也都各自散去。
“今晚熱鬧看得可開心?”回宮路上,沈慈彎眼問。
陸朔跟在他身側:“開心。”
“開心就好,”知道他喜歡被誇,沈慈揉揉他頭髮,淺笑著又誇了他一句,“你今晚做得很好。”
今晚這事原劇情裡也有,宋家這出自導自演,本意是一箭雙雕,既加深陸深長對宋修的感情,又能借查案一事誣陷、排除異己。
只可惜,陸深長現在對他們生了嫌隙,這事這麽一利用,反倒便宜了他們。
少年臉上的血跡尚未擦拭乾淨,沈慈遞過去一張帕子,“擦擦。”冷風吹過來,他又咳了幾聲,“我們現在就算是邁出去第一步了,眼下你得了陛下重用,在調查過程中定會遭到宋家人阻攔,殿下可怕?”
“不怕。”陸朔接過絹帕,一雙漆黑的眼睛定定看著沈慈,熠熠生光,讓人不免聯想到夜裡捕食的孤狼,“這是君父予我的機會,再難兒臣也會把握住。”
沈慈又呼嚕了下他頭髮,笑了笑:“嗯。”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宴席上抿了幾口酒的緣故,沈慈走了會後就覺得頭有些發暈,他捏了下眉間,想快些回去休息,便加快了回宮的步子。
而在快到永和宮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了一道譏諷的聲音。
“永和宮今晚倒是威風。”是宋修。
沈慈腳步微頓,心裡有些不耐地輕嘖了聲。
找茬的來了。
他攪了宋修的好事,早就做好了他會找上來的準備,只不過沒想到這位白月光這麽耐不住性子,宮宴才剛結束,他居然就自己親自找了過來。